“我留下来要和你沟通案情。”
所有耳鸣心跳的喧嚣都在听清楚这句话后归于沉寂,原来他留下来只是为了公事,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再开口时,陆安若的声音有点生硬,“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也在场,还需要和我沟通什么?”
“傻瓜,”他在她耳边呢喃,气流拂过她的耳梢,带起阵阵颤栗,“我骗他们的。”
所有的喧嚣卷土重来,耳鸣和心跳重新响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让她想要掩饰都来不及。
“嗨!”他又懒洋洋地补充道:“借口照顾你这个伤患,我也可以趁机偷下懒。”
世界又沉静了下来。
陆安若意识到自己在面对他时,总是在患得患失中失去了该有的从容和冷静,连分辨真话假言的能力都没有了。
明知道自己身为副队长受伤住院,季瑄作为队长怎么可能会为了偷懒而留在g市?
但她就偏偏忽略了他说要照顾她的话,相信他是为了偷懒而留下,只因为这是她愿意相信的话。
其实,她不敢相信的是他想要留下来照顾她的心意,她害怕自己会自作多情地去揣测他这份心意。
她非常厌恶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却又不敢去相信他说的那些别有深意的话。
她只得沉默以对,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藏起来。
季瑄嘴里说着要偷懒,人却靠着床头在手机上看监控。
见他进入工作状态,陆安若立即忘记了自己那点别扭的小心思,正要伸头过去看,腹部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让她冷汗唰地冒了出来。
季瑄听见她的呼吸突然一滞,抬头就见她痛得大汗淋漓,忙探身过来关切地问道:“又痛了吗?”
昨晚术后的几个小时,这样的情景重复了好几次,昏迷中的陆安若痛得攥紧了被子也没有呻吟一声,这让旁边看着的季瑄心如刀绞。
这个女人的坚强隐忍是刻进骨子里的,即使昏迷也不敢让自己表露出半分脆弱。
但她本该是青春恣意的年龄,随心所欲的生活才该是她应有的生活。
他抬手去按呼叫铃,被她拦住了,“忍一下就过去了。”
她痛得声音都发着抖,却还是阻止了他。
“为什么要忍?”季瑄没注意到自己因为气闷,说话就有些生硬,“明明可以用药缓解,为什么要忍?”
因为疼痛地刺激,她说话有点喘,“镇痛药用多了容易成瘾。”
他失笑,“就你这点量……”
但他没有说下去,带着点宠溺的无奈说道:“好吧,那就忍一忍。”
他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就继续说道:“昨晚你使用了两次一百毫克杜冷丁,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陆安若忍痛瞪了他一眼,“别忽悠我,杜冷丁的成瘾性比吗啡低,两百毫克的量不可能让我成瘾,何况除了昏睡,我并没有出现阿片类兴奋剂的反应,说明并没有过量。”
季瑄见她虽然皱着眉,但呼吸平稳,语速不快,显然疼痛已经有所缓解,就起了玩笑的心思,“呦,陆副对d品的种类了解得还很清楚嘛。”
她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这不是每个警察都具备的d品基本常识吗?”
他笑嘻嘻地看着她。
陆安若怕他再说出些什么自己无法回答的话来,忙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他笑着睨她一眼,“啧啧”两声,“你这话题转得太生硬了。”
见她闭眼打算不再理会自己了,他又笑道:“我在看昨天下午事发时的监控。”
果然,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你都看过了,为什么还要看?”
他当时就在案发现场,此时却还要重复观看现场监控,肯定有所发现。
但季瑄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躺着的姿势看不见依靠在床头的他的表情,扭头过来看他,却又牵动了伤口,只得作罢。
季瑄没注意到她的不适,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今天早上我审讯了两次任家实,他和我谈到的都是家暴系列案件里相关的人和细节,却对杀傅寻只字不提。”
沉吟了片刻,他问道:“是不是我多疑了?或许是他还没说到这件事情上来,毕竟在审讯过程中,我也没有主动提问这件事情。”
陆安若沉思了好一会儿,摇头,“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和谈话习惯,提到的话题肯定与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关,但你说任家实对刚刚发生在康隆酒店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提及,说的反而全都与之前的家暴系列案有关?”
“对。”
“这不符合逻辑。”
季瑄点头,“看来不是我多疑了,正是因为他的表现有悖常理,我才觉得不正常。”
陆安若也陷入了沉思,“他为什么会这样?”
沉默片刻,她问道:“他是怎么提问家暴案?”
“第二次还没进审讯室时,我发现他右手小拇指前端缺失,立即就联想到了多次出现在家暴案的那个凶手,我冲进屋抓住他的右手仔细打量那截断指,他就说‘你终于发现了,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陆安若蹙紧眉头,微讶问道:“他是这样说的?”
“对,这是他的原话。”
季瑄见她皱眉不语,“听见他这句话,你的直觉是什么?”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我们发现,他就是家暴系列案的凶手。”
“对,他一开始想要我们知道的也是家暴系列案。”
“但我们却是在他刺杀傅寻的时候抓住了他。”
季瑄想了想说道:“虽然昨天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拇指缺失,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上次在泽峰公司和他交手时有没有注意到他右手的特征?”
陆安若愣了一下,才说道:“不,我上次在泽峰公司交手的那个人并不是这个任家实。”
听见这话,季瑄坐直了身子,偏头看着她。
陆安若对他肯定地点点头,“不是他!虽然在泽丰公司和我交手的那个人戴了帽子口罩,看不清楚五官,但从身形和举止上也能确定不是任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