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晋言焦躁地伸手去推他,手在挨到他肩的刹那间,季瑄闪电般抓着他的胳膊,顺势往旁边座椅上一拉一掼,就把傅晋言摔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别再烦我!”
孙平东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见两人突然动了手,都下意识拔出了枪。
孙平东连忙制止道:“把枪收起来,这儿又没有嫌疑犯!”
他正想上前劝说季瑄和傅晋言,却见傅晋言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你放开我,我也不烦你了。”
季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松开了手。
傅晋言苦笑了一下,放下举起的手,终于安静了下来。
孙平东打量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
他一眼就看出来,傅晋言的性格非常桀骜不驯,而季瑄表面看起来温和,实际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强大气场,就知道也是个性格刚强坚毅的人。
他以为这两个人发起火来,就像火星撞上地球,免不了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傅晋言竟然愿意对季瑄服软。
孙平东不知道,傅晋言愿意忍让季瑄,是因为季瑄几次三番救了陆安若的命,而这次让陆安若遇险,也确实是他的过错,他在季瑄面前硬气不起来。
只是傅晋言自己不知道,知道了可能也不愿意相信,他其实是打不过季瑄的,他那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在季瑄眼中简直就是小儿科。
要比打架斗狠,从毒枭窝子里活下来的季瑄,比他强多了。
狠人潜意识里也佩服狠人,惺惺相惜的本能,让傅晋言愿意对季瑄低头。
手术室的门打开时,被绝望攥住心神的几个人反应都有点迟钝。
愣了片刻,傅晋言最先扑到医生面前,焦急地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正要起身的季瑄听见这话反倒不动了,只紧紧盯着医生的嘴唇。
医生手里端着一个弯盘,里面装着一颗带血的子弹,疲倦地说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有伤及要害,但病人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傅晋言失态地抓住医生,生气地问道:“什么叫还没脱离危险?子弹不是取出来了吗?怎么还有危险呢?”
医生用力挣脱出手来,白了他一眼,“枪伤容易感染,后续治疗才是关键。”
季瑄没有傅晋言担心这么多,听了医生的话,他提着的那口气反倒松了下来。
至少度过了第一道难关,那女人那么坚强,一定也会度过第二个、第三个难关,直至平安无事。
旁边的孙平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她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季瑄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脱力般地靠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没有动弹。
很快,陆安若被推了出来。
傅晋言扑到床边喊道:“阿若!”
季瑄也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医生不想理会无理取闹的傅晋言,但对签手术同意书的季瑄却印象深刻,见他这样,就解释道:“她还在昏迷中。”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好说,一般手术过后麻醉清醒后最多半个小时人就醒了,但她本来受伤昏迷,醒来的时间就不确定了。”
季瑄点头,“谢谢医生。”
傅晋言在旁边听见了又着了急:“人都救不醒,你还谢他什么!”
医生敢怒不敢言地瞅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个不讲理的人,推着陆安若直接去了病房。
陆安若被小心地移到病床上,各种检测仪也连接到她身上,医生和护士调节好监护仪陆陆续续退出病房。
病床上的陆安若毫无血色的脸在氧气面罩下显出一种毫无生气的苍青,整个人虚弱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这与她平时干练彪悍的形象截然不同,却实实在在让季瑄的心抽搐着疼起来。
他明白,阮如果凶手当时瞄准的是陆安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帮她挡下子弹。
可是没有如果,事实上是她帮他挡住了射向他的那颗子弹,陷入昏迷前,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担心他会为这事而愧疚一辈子,所以逼着他答应不会难过。
这个女人明明那么疏离冷漠,但在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柔纯真的心。
孙平东见陆安若的病情暂时稳定,就向季瑄告辞。
在g市发生枪杀外来办公警察这么严重的恶性事件,他这个公安局局长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季瑄握住孙局伸过来的手,“非常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
孙平东拍了拍他的手,“季队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事情发生在我们g市,那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情,我已经将封锁道路的命令传达下去,各个高速收费站和高铁汽车站也都收到了我们的协查通告,凶手跑不了。”
“谢谢。”季瑄指了指围着病床不安打转的傅晋言,“麻烦孙局帮忙把他看好了。”
“放心,等你们离开的时候,一定会把他安全无恙地交还给你们。”
傅晋言立即“哇哇”大叫着抗议,“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阿若!我哪儿都不去!季瑄,你别得寸进尺,别以为我刚才让着你,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你敢让人带我走,我就弄死你!”
季瑄回头,淡淡问道:“你有那本事吗?”
傅晋言冲到他面前,气势汹汹地叫嚣道:“来,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没有本事弄死……”
季瑄从来都是实干派,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口,趁着他说话分神的间歇,出手如电,一掌砍在他的脖颈处。
傅晋言身子一软,晕过去的前一秒,倔强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你!”
季瑄扶住他,交给孙海东的人,“麻烦你们了。”
孙海东带着人离开,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他今天奔波劳累了一天,又刚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时刻,此时疲累至极,但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床上的人不愿稍移。
从知道她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帮自己挡住了那颗子弹开始,一种复杂难言的悸动就在季瑄心底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