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几乎把他们想问的所有问题都堵死了，陆安若不死心地问道：“你妈走了之后，你一直跟着你爸生活吗？”
“应该是吧。”
季瑄拿起茶壶给他添茶，状似无疑地说道：“听福利院的老师说，上次校庆聚餐，你喝醉了说自己小时候曾经是个乞丐。”
他适时的露出饶有兴趣的模样，“如果真是这样，那在这篇报道里加上这个内容，一定非常励志。”
袁千帆笑着说道，“喝醉酒说的话，你们也信？我是真记不起到福利院前的生活了。”
刚说完，他的手机响了，接过电话后，他就歉意地说道：“我要去见一个客户，今天就这样了？”
季瑄点头，“谢谢你接受我们地采访。”
目送袁千帆离开，陆安若向后一靠，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他全都记不起了。”
季瑄沉思着说道：“他醉酒时说自己小时候曾经是个孤儿的话，到底是想吹嘘自己苦难的童年，还是纯粹说胡话。”
陆安若撑着下巴歪头看着他，“你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吗？”
季瑄深邃明亮的眼睛里有复杂难言的情绪一闪而过，缓缓点头，“记得。”
陆安若没察觉到他稍纵即逝的异常，苦笑着摇头，“我就记不起五岁以前的事情。”
他沉声说道：“那一定是因为你五岁之前都生活得很幸福。”
她愣住了，认真思考了片刻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人对痛苦的记忆远超于幸福记忆留存的时间，幸福的记忆在重复的回想中终将模糊，反倒是与痛苦恐怖有关的记忆常常刻骨铭心，每次想起它，身体就会条件反射地害怕发抖，这样就会加深你的记忆，所以越想忘记就越忘记不了。”
陆安若偏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季瑄也抬眸回望她，带笑的眼睛一眨不眨。
“那么，”她轻声问道：“你五岁前的记忆全都与痛苦相关吗？”
季瑄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半晌倏然一笑，“不。”
母亲用她所有的爱和坚强，淡化了来自恶魔地窥探，那些被战胜的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陆安若看着他眼中盛满的温暖笑意，突然冲动地伸手蹭了蹭他的脸颊，温柔的声音微微发颤，“你这样好，不该经受风霜苦难。”
季瑄愕然片刻，随即灿然一笑，“我现在很幸福。”
她却愣住了，随即面颊慢慢染上绯红。
敏锐的季瑄立即察觉到她的误会，笑着继续说道：“现在有爱我的亲人陪伴着我，干着我喜爱的工作，我很幸福。”
红晕缓缓褪去，陆安若端起茶杯举向他，“为幸福干杯。”
季瑄笑着举杯，“干杯。”
他仰头喝茶的瞬间，在心底叹息：但愿自己能在不动声色间表明了态度，而她也能在无声无息间消弭那份感情。
不用尴尬，也不会受伤，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处理方法。
正思量间，她已经站起来，“走吧。”
两人坐上车，季瑄看了看时间，问她：“五点多了，连夜开回去？还是休息一晚？”
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他一般都会尊重别人的意见。
陆安若刚要说“明早回去”，就想到刚才他在茶舍说的话，担心他会误会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决定，我无所谓。”
季瑄没再推辞，“那就先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回去。”
陆安若点头同意。
“先去把酒店定下来，再去吃饭。”
陆安若又“嗯”了一声。
季瑄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她突如其来的沉默，启动车子时笑着说道：“昨晚那酒店的条件太糟糕了，今天我可不打算委屈自己。”
陆安若点头说道：“出门在外，只能钱吃亏不能人吃亏，不过季队还是适当地为我的钱包考虑一下，别让我住一晚上酒店，下半个月就只能天天吃方便面了。”
季瑄也笑着说道：“难得有机会为美女服务，怎敢让美女自己破费呢。”
她被他故作纨绔的口气逗笑，“那我今天就见识一下季队要怎么样才叫不委屈自己。”
季瑄点了点车上地图，“就它了，康隆酒店。”
陆安若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看来一眼来电上的名字，疑惑地说道：“傅寻？不，傅晋言，他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季瑄偏头看了一眼手机，“接了就知道。”
电话接通，傅晋言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非常清楚，“阿若，你猜猜我在哪儿？”
陆安若皱眉说道：“傅晋言，你既然顶了傅寻的身份就不要乱跑，而且我们告诉过你，在抓到凶手之前，你暂时不要出国！”
傅晋言在她面前似乎永远都很开心，欢快地说道：“阿若，你还在这儿呢，我怎么可能跑国外去？何况我说过要用自己诱敌，怎么可能就这样灰溜溜地逃了呢？你以为我是傅寻那胆小鬼吗？”
随即他佯装生气地埋怨，“阿若，你小看我，我好伤心呢。”
陆安若硬邦邦地说道：“没听出来你伤心。”
那边立即传来，“啊呀，我头晕、头疼、心闷，不行了，我要倒地上了。”
季瑄脑补出傅晋言捂着胸口、扶着头，故作娇弱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电话那头的傅晋言立即来劲了，“季队也在呢？”
陆安若冷冰冰地回了两个字，“废话。”
傅晋言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地问道：“我知道你们去g市出差了，你们这会儿在哪儿？”
陆安若毫不留情的说道：“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出差去了，害得我连抓杀我的凶手都没兴趣了，我就想等你回来后再实施我的诱敌计划。”
说到正事，陆安若口气就没那么生硬了，顺口答道：“我们明天回来。”
她说完了才意识到不对，疾言厉色地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和季队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傅晋言，你别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