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瑄笑着点头,又状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们袁律师最擅长的是知识产权这方面的官司。”
容貌长相俊美的人总能在日常生活中占到优势,前台小姐姐被他的笑迷花了眼,平时的谨慎小心抛到了脑后,顺着他的话说道:“擅长知识产权类官司的是我们另外一个老板,袁律师擅长的是刑法类官司。”
季瑄点头,“袁律师这人性格怎么样?听说他小时候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沟通起来没困难吧?”
小姐姐犹豫了一下,再一次被他真诚的笑容打动,好心提醒道:“袁律师性格倒还好,不过你刚才说他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的事,最好别在他面前提。”
季瑄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为什么不能提?我们就是看见网上报道他的事,觉得他从小生活在福利院还能成为一名律师,肯定非常了不起,这才慕名来找他的。”
小姐姐小心看了一下四周,“袁律师既想借这事出名,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从小生活在福利院。”
小姐姐看着季瑄讶然的神情,点头道:“对,他就是这样矛盾。所以他会对你们这种慕名而来的客户大谈他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经历,同时又不高兴我们当着他谈论这事,是不是很矛盾?”
季瑄适时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取悦了小姐姐,让她的谈兴更浓。
她往两人面前凑得更近些,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从小生活在福利院的事情都是他喝醉酒自己说出来的,那次他还说进福利院之前,他是个乞丐,就是那种端个破碗伸手找人要钱的那种。”
“当时听见的同事都很震惊,等他第二天清醒了,就有人向他问起这事,结果他矢口否认,可后来我们也在网上看到了那篇他的报道,才知道他真的是个孤儿,小时候的确生活在福利院。”
正往走廊上走的季瑄和陆安若脚步一顿,无声对视一眼。
还是俊男季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在进福利院之前,是个乞丐?”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反倒让站着交谈的三个人并不显眼。
小姐姐耸耸肩,说道:“这谁知道呢?自从那次有人因为这话碰壁后,就再没人敢当面问袁律师了,或许真的是喝醉酒说胡话。”
季瑄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走出写字楼,季瑄看了眼表,打断想要说话的陆安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见袁千帆。”
陆安若点了点头,跟着他往街对面走去。
进了茶舍,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靠窗而坐的年轻男人身上,正是他们刚才在律所走廊上看见的第二张照片上的人。
男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要老沉许多,相貌普通得属于扔进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但浓眉大眼非常有精神,身上衣着很随意,并非精英范的打扮。
男人打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试探地问道:“两位就是新世纪传媒的记者?”
陆安若早就忘记了昨天随口编造的工作身份,但还是下意识点头,“你好,袁律师。”
同性相斥,袁千帆自动忽略了比他英俊帅气的季瑄,热情地伸手,“你好,陆记者。”
陆安若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顺便介绍季瑄,“这是我的助理。”
三个人坐下来,等着上茶的空隙,袁千帆非常自来熟地笑着询问,“陆小姐一看就很精炼能干,人又年轻美丽,怎么想到要采访我?”
陆安若并不会为了假冒身份而改变自己,淡淡地问道:“你说的这两者间有联系吗?”
季瑄看着袁千帆尴尬的神情,闷在心里的笑声差点就冲了出来:这女人天生具备把天聊死的本事,才第一句话,就把人聊得恨不能原地消失。
陆安若却像没看见袁千帆的尴尬,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袁先生,听梁院长介绍,你是在父亲出事后不久就被送到春天之光福利院了?”
谈话转入正题,但话题似乎让袁千帆更不愉快。
出乎意料的,他回答得非常快,“对,在我爸出事后一个月,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袁千帆一愣之后沉了脸,“你们不是采访我吗?为什么问的全是关于我爸的事情?”
季瑄见陆安若也垮下脸来,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稍安勿躁,笑着对袁千帆解释道:
“我们要写一篇你的专题来鼓励那些孤儿,而你童年遭遇的那些不幸,包括你妈妈、你爸爸先后离开你后对你地打击,都更能衬托你后来在福利院长大学习,最终成为了一名律师的自强不息。要想报道真实可靠,肯定要询问你父亲有关的详细资料。”
他的话终于打消了袁千帆的疑虑,开口说道:“我爸叫袁千帆,据说他是喝醉酒后骑摩托车冲出了公路,掉进河里被淹死了。”
因为提及到对方亲人惨死的事情,季瑄本想礼貌性说声“对不起”,结果陆安若抢先开了口,“你当时几岁?”
袁千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四岁还是五岁?差不多就五岁左右吧。”
她紧跟着追问道:“你妈妈呢?”
袁千帆显露出几分隐忍的不耐烦,但还是回答道:“我妈妈就走得更早了,我对她几乎没有印象,她走的时候我可能只有两岁。”
陆安若就像一个共情障碍者一样,好像完全看不懂他的情绪,不依不饶地追问:“你爸没有再婚吗?”
袁千帆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反感地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季瑄担心陆安若再次把天聊死,忙开口解释道:“袁律师,你知道的,为了增强感染力,我们肯定要描写你失去父母前的幸福生活,这样才能衬托你失去双亲后的可怜,所以有些问题问得比较详细,请你见谅。”
袁千帆绷紧的脸皮微微放松下来,苦笑着摇头。
“我是真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关于童年最早的记忆就是福利院的生活,而我爸骑摩托车掉河里淹死这些事情,都是福利院的老师后来告诉我的,我对父母亲没有一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