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若摇头,“或许只是碰巧,我当时太小了,我妈平时没表现得很明显,我也只是听见她提过两次,不过现在想起来,妈妈确实有点畏高,在户外一般都不敢靠近悬崖的位置。”
“有谁知道你妈妈恐高这事?”
“不知道,或许以前和她一起上班的同事知道吧。我妈是名护士,辞职之前一直在g市的人民医院工作。”
季瑄点头,“知道了,我会派人去调查。”
陆安若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手一松,门就在她面前关上了,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
最后一间办公室里,傅寻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外卖,见她走进来,放下筷子温和地打招呼,“阿若。”
陆安若从来都不是避讳自己错误的人,“对不起,让你这时候才吃到午饭。”
傅寻笑着摇头,“本来就是因为我的事才给你们增添了麻烦,我自然要配合你们的时间和安排。”
陆安若看了眼他面前那份看着都没有食欲的外卖,自然地转了话题,“你将就吃点,晚餐我请你。”
知道这是她弥补过错的方式,傅寻笑容更加温和,“好。”
陆安若微微皱眉,探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傅寻神情一僵,随即笑道:“我怕阿若再摔我一个狗啃泥。”
陆安若淡淡说道,“知道就好。”
她出门回自己的办公室,经过队长办公室门口,季瑄叫住了她。
“罗恺让g市那边把袁成江淹死的资料传真过来了,和你查到的内容一致。至于袁千帆和你调查结果也一样,同名同姓的几个人都已经排除,不是我们要找的这个袁千帆,倒是有一点或许能证明你说的是正确的。”
陆安若拿过那叠资料飞快地浏览起来,突然她目光顿住了。
那是一张银行的流水单,二零零二年七月,袁成江在g市的at机上提取了两万块钱现金,九月八日在江堰市有一笔信用卡消费,是住酒店,从金额上推算,住了一周左右。
而冯瑜的死亡时间是九月十日。
陆安若浏览资料的姿势一直维持了许久都没改变一下。
季瑄叹口气,把她面前摊开的资料抽走,小声说道:“你不是早有怀疑吗?”
她站直了身子,冷冷地说道:“有怀疑就不能难过了吗?”
季瑄早就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剑眉一挑:“那你现在需要我安慰吗?”
她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过了良久才低声说道:“不需要!”
季瑄不太确定像她那样刚强的人似乎真的需要安慰,他只得用其他问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当年你们是什么时候从袁家逃走的?”
“七月。”
季瑄又看了看银行流水单,“看来他发觉你们离开后,就开始找你们。”
“我知道。”
季瑄面对她硬邦邦的态度也说不下去了,“你先下班吧,总不能让傅先生也跟着我们熬夜。”
陆安若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到底什么也没说,转身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傅寻看见她时,眼睛一亮,站起来道:“阿若。”
“走吧,说好我请你吃晚饭。”
傅寻那顿迟到的午饭吃完还不到两个小时,但他依旧笑意温软地说道:“那就谢谢阿若了。”
陆安若带着傅寻去了第一次她把他摔了个马趴的餐厅,因为她想吃这家的羊排了。
两人刚坐下来,服务生就递上了精美的菜单。
傅寻打量着餐厅环境,说道:“这儿环境还不错。”
陆安若鼻尖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感觉也不错吧?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一下?”
傅寻疑惑地反问:“给我来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低头点菜的陆安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点着菜单问道:“傅先生吃鱼吗?这儿的菊花鱼还不错。”
傅寻愣怔的神情瞬间恢复如常,笑意温和,“我都可以。”
陆安若不喜这种应酬式的客气,非常实诚地不再征询他的意见,顾自点完菜,喝着柠檬水看着窗外匆忙的行人出神,懒得理他。
从她看见阮岗视频的那一刻,迟来的真相激起了滔天愤怒,悲痛攥住了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一直用忙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时闲暇下来,阮岗交代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开始在她耳边反复响起,恨得她攥紧了拳头。
她恨!
恨那说假口供的四个人、恨凶手、更恨自己。
妈妈含恨死亡十八年,她到现在才知道并非意外。
“阿若?”
傅寻担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强制收回自己的心神,转头看他,目光中还有没来得及收敛的恨意。
傅寻愣住了,“你……”
服务员这时端菜上来,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陆安若开口时,声音已经平淡如常,“这是芙蓉汤,算是开胃菜。”
了解她的人却知道,她疏淡的性格,根本不会做介绍菜品这种事。
但傅寻并不熟悉她,所以没察觉到她这些微的异常。
他盛了汤放到她手边,然后再给自己盛,温和地说道:“趁热喝。”
陆安若喝了一口汤,抬头看向对面座位上的傅寻,突然她的目光瞥见不远处墙上装饰镜里的人影,电光石闪间想都没想,抬手打掉傅寻端起来正要喝的汤碗,“别喝!”
随即她倏然回头,正在窥探这边的服务生见此情景,扔掉手中托盘拔腿就跑。
陆安若匆忙叮嘱傅寻“在这儿等我”,拔腿就追了出去。
江堰市繁华夜生活阻碍了她,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很快就淹没了年轻男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因为担心傅寻的安全,陆安若并没有追出多远就折回餐厅。
餐厅一片混乱,就餐的人全都围在门口交头接耳地看热闹,餐厅经理和服务员也挤在一起不明所以地互相打听。
傅寻似乎连刚才坐过的位置都觉得畏惧,苍白着脸孤零零地站在一边,见到她回来就像见到救星,那声“阿若”透着的全是恐惧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