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一开始就起了杀心？”
季瑄没回答她这话，而是问道：“如果不是你为母报仇而杀了当年做假证的四个人，还会有谁会为你妈妈复仇？袁千帆？他会吗？”
陆安若摇头，“不可能，他们俩才是真正的父子，妈妈和我与小帆一起生活总共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虽然他当时只有五岁，是非常容易依恋人的年龄，同样也是非常容易遗忘的年龄。”
“或许他早就忘记了我们母女二人，更不可能会为了妈妈杀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也仅仅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毕竟我七岁的时候就担心他会遭到袁成江的家暴。不过我一直没有查到有关他的消息。”
季瑄提醒她：“按照程序，你应该回避此案。”
陆安若一愣，可能没料到他此时会提起这个问题，但她反应很快，“你没有证据证明我与冯瑜的母女关系。”
她说得很笃定，实际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攥紧了拳头。
季瑄看着她倏忽一笑，“是，我没有证据。”
陆安若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即转移话题，“还是我去保护傅先生吗？”
“你想换个人？”
陆安若想了一下，“还是我去吧。”
“等一下，”季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牵着思维转了一大圈，居然把重要的问题给忘了，“袁成江父子，你查到了多少？”
一直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一无所获。
陆安若沉吟了片刻，重新走了回来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说道：“袁成江死了。”
季瑄诧异地挑了挑眉。
“如果当年到文荟路的人的确是他，那么他回去不到两个月就死了，骑摩托车下班途中，雨天路滑冲进河里，过了大半个月，尸体才被打捞起来。”
“等等，”这是季瑄今天第一次打断她的话，“骑摩托车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季瑄皱眉道，“能在十八年前就每个人打发五十万，四个人就是二百万，我已经默认了袁成江是个有钱人，可你却说他平时的交通工具是辆摩托车？”
陆安若沉默了片刻，“所以我刚才说了如果。”
她见季瑄唇角上弯，凤眼带笑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好吧，这一点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妈带着我进了袁家，以我当时七岁孩子的眼力劲来看，袁成江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拿着一份过得去的工资，与有钱人毫不沾边。”
季瑄无奈提醒，“那你还说杀死你妈的凶手是袁成江，且用的是肯定句。”
陆安若不否认，“直觉，从我看见阮岗坦白事情经过时，我就觉得那个人就是袁成江，那两百万的巨款或许是他一辈子的积蓄呢？”
季瑄又提醒道，“阮岗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那人一看就很有钱，开口就是还能有第三种方式解决问题，胸有成竹的口气可不像是把家底掏空的狼狈样子。”
陆安若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保留我的意见。”
季瑄看着她倔强负气的模样笑了笑，但嘴上却还在追问，“你去确认过这件事？”
她一愣，“什么事？”
“袁成江车祸死亡。”
她点头，“对，我专门往g市跑了一趟当地派出所，摩托车的牌照是袁成江的，我也认得那辆摩托车，确实是袁成江的车子。”
“二十多天后在河下游打捞上来袁成江的尸体已经腐烂，但尸体上的衣服让他同事辨认过，确认是他的，口袋里的钱夹还在，里面还有袁成江的身份证。”
见季瑄皱眉不语，她问道：“你还是觉得袁成江拿不出那两百万，而排除他不是凶手？”
他展眉一笑，“你同样没有证据证明袁成江是凶手，我为什么不能排除他？”
陆安若冷冷道：“怀不怀疑都没有意义，反正袁成江已经死了。”
他提醒道：“如果袁成江不是凶手，那么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
她的声音更冷，“等阮岗醒了，我就带人去找他画像。”
季瑄忍了一下，还是提醒道：“时隔十八年，他极有可能出现记忆偏差，这样的画像作用不大。”
“总比没有好。”
季瑄又问道“袁成江死了，袁千帆就成了孤儿，那他去了哪儿？你一直都没找到他？”
他的话题变换得太快，陆安若反应也快，“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很正常，袁成江出事的时候，袁千帆只有五岁，不管是被送到福利院或者被人收养，改名换姓的几率太多。
“袁成江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安若脸色阴沉下来，冷冷说道：“表面温文尔雅多情温柔，背地里阴郁变态多怒狂躁。”
见他还盯着自己，她只得详细解释道，“袁成江无疑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有很多种方法能打人不留痕迹，所以张春山家暴袁静的监控出来的时候，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季瑄默了片刻，说道：“你妈妈很勇敢，非常清楚家暴只要开始，就会永无止境。”
就是识人不明，才会招致这无妄之灾，不管凶手是谁，冯瑜都是为了躲避袁成江而远走他乡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情。
陆安若垂眸没说话，良久起身，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步伐平稳，只是扭动了两次门把手才把门打开。
季瑄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良久收回目光，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刚要低头继续做事，门再次被推开。
陆安若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妈妈有恐高症，”
季瑄看着她，半天没有反应。
两个人隔着距离彼此对视，就在陆安若准备松开门把手离开时，他挑眉问道：“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不打算进来和我详谈？”
陆安若摇头，“算不得好重要的线索，顶多知道凶手为什么会第一个杀张春山。”
“错！”他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忽略掉的习惯，凶手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