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你说的上周二到他家有什么关系？”
“上周二我却在小区外遇见了康老师。”
“他邀请你去他家？”
“嗯。”
“你为什么上周二想要去他家小区转悠？”
“因为我签约了一本新书，非常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但自从发生甜品店那件事情后，我和康老师基本就没有联系过。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理，反正下课后就打车到他小区外。”
余晓茜苦笑一下，“别说我弄不清楚自己上周二的心情，每一次跑到他住的小区周围溜达，我都会在心里鄙视自己，可是我遇到开心不开心的事情就喜欢往那儿跑，仿佛溜达一圈就与他分享了自己的心事了。”
“上周二，康元光知道你会去他住的小区溜达吗？”
“不知道。因为我收到签约的短信后是临时起意去那边，而且康老师压根不知道我去他家小区外转悠的习惯，那天我也是运气不好，走到他们小区门口那条路上，就遇见了正开车回家的康老师，他看见了我。”
“康老师叫住我，我只得撒谎说是路过，康老师就邀请我到他家去坐坐，我虽然一直对他家很好奇，但一想到会遇见汪明萱，我就拒绝了，康老师看穿了我的心思，说她不在家，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答应了。”
季瑄问道：“那个时候是几点？”
“大概六点多钟吧。”
“你们谈了些什么？”
“和以前一样，谈些关于写作方面的事情，还有现在网文平台的一些现状等等。”
“你在他家去过哪些地方？”
余晓茜微红了脸说道：“我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那么豪华的房子，从进他家的那一刻，我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站在那么富丽堂皇的房子里面，我写网文建立起来的那点自信早就灰飞烟灭，我就像一个闯入皇宫的乞丐，卑微地觉得自己连他家地毯上的尘灰都不如，我哪儿还敢到处走动？我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季瑄温和地问道：“你在他家喝过水？所以杯子上留有你的指纹。”
余晓茜点头，“因为太紧张，康老师递了杯饮料给我，我接过来就喝了好几口，康老师看出我的紧张，就和聊了一会儿写作上的事情，我才慢慢放松下来。”
“当时只有你和康元光在家？你有没有看见他家保姆？”
“没有，就我和康老师两个人，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我就告辞了，康老师挽留我一起吃饭，但我怕被他老婆回来撞见又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没答应。”
季瑄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可我们调看监控，没看见你离开康家。”
“康老师说他要到附近超市买点东西，可以开车捎带我一段路，我就又坐上了他的车，所以我知道从他家可以直接下到车库。”
季瑄拿出几张照片，上面是在康家拍摄的几种杯子，问道：“你那天喝饮料用的哪个杯子？”
余晓茜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这种水晶杯，细颈的造型非常漂亮，我记得很清楚。”
这杯子是一对，另外一个就是装了牛奶被摔碎在游泳池边的那个，上面还有她的指纹。
隔壁观察室里，陆安若的目光一直落在季瑄身上：他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余晓茜撒谎？
当他把康元光的小说拿给自己看时，自己怀疑的是余晓茜模仿小说情节杀人，而他却依旧透过表象看见真正的原因——余晓茜为了爱情而心甘情愿地顶罪。
他又是怎么看出来余晓茜甘愿顶罪的呢？
他超常的敏锐从何而来？
他似乎比罪犯更了解他们的行为。
好像所有的答案都在上次审讯余晓茜的过程中。
陆安若站起来就往办公室走去，她点开季瑄上次审讯余晓茜的监控仔细地看起来。
因为有了季瑄审讯时的提示，她很快就知道了余晓茜在上次审讯中表现出来的漏洞在那儿。
她呆望着暂停的监控画面，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迟钝成这样，竟然没有分辨出余晓茜前后完全不一致的口供，不是因为无法狡辩，而是因为现场出现了留有她指纹的杯子碎片，让她察觉到康元光想要她顶罪的意图。
康元光在她心中就是救她出泥潭的神，当她看出神藏在温情下的肮脏心思，她所有的崇拜和尊敬在顷刻间化为灰烬，让她瞬间熄灭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萌生了如他所愿的冲动，所以她才一口认下了杀人的罪名。
她想问题出了神，搁放在鼠标上的手指无意识点了一下，弹跳出另外一个视频，是碧雅江南小区外面的监控录像，她顺手点击了播放。
几分钟过后，陆安若又看了一眼屏幕上余晓茜绝望的表情，脑中又想起了那天康元光在走廊里见到余晓茜时的神情，沉思良久，起身往外走，刚拉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的季瑄，手上还维持着要推门而入的姿势。
见她出来，他忙侧身一让，“干什么去？”
“去重新提审康元光。”
季瑄“嗯”了一声，“我正有此意。”
“我审，你听。”
季瑄笑道：“没问题。”
审讯室里，康元光又一次被带了上来，但他一直是配合调查的身份，所以没有给他上铐。
陆安若的审讯技巧就是没有技巧，她奉行单刀直入的讯问方式。
“余晓茜已经承认是她杀了汪明萱。”
只一句话，就让康元光激动起来，“怎么可能？绝不可能是她杀了明萱！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小余没有杀人的理由。”
“她爱你，这就是理由。”
她爱你三个字好像刺激了他，康元光震惊地抬头看过来。
陆安若面无表情地说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他当然有所察觉，只是自从那次甜品店的事情发生后，她对他就避之不及，课堂上也不像以前那样，目光始终粘在他身上，即使他有意看向她，她都会避开，不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