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虽然不住在一个房间，各自都有书房，但汪太半夜时候饿了，会叫我起来给她做宵夜，我会尽量注意不发出声响，免得打搅到康先生，但汪太就没有这个自觉，喊我做什么都非常大声，根本不担心打搅到康老师休息。”
“可这是她的家，容不得我一个保姆提醒，所以康老师经常第二天起床就很没精神，但人家还得撑着去上班。我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心疼，可作为老婆的汪太从来都没有愧疚过，有一次我多嘴提醒了汪太一句，结果被她好一顿教训，说我拿着她的钱还来教育她，问我算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儿，吴彩霞眼睛有点潮，声音也微微发颤，“我是个人，不是东西，我是通过家政公司派遣到她家来工作的，她倒还真把我当成她家佣人了，要不是看在工资高钱多的份上，谁受得了她那脾气！”
季瑄从吴彩霞的这些唠叨中拼凑出汪明萱的性格：张扬、自私、好玩乐、喜享受。
“康元光呢？他就不反感吗？”
吴彩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康元光是男雇主的名字，满脸惋惜又不可思议地摇头。
“康先生怎么可能反感？他对汪太好得没话说，反倒是汪太，经常无理取闹，有时候还动手打康先生，我就不明白了，康先生是个男人，再疼爱老婆也不能任由她这么胡来吧，汪太那人有时候不讲理起来就是……就是……”
吴彩霞文化不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汪明萱这个人，吭哧了半天，说了句，“就是不讲道理！”
季瑄点头，表示理解她想要说的意思，又问道：“她还动手打康元光？”
“可能也不是真打，就是夫妻之间闹矛盾打两巴掌挠挠脸抓破手这种。”
季瑄剑眉微蹙，“那康元光呢？会还手吗？”
“康先生从来不还手，只是默不作声地避让，一个男人唯唯诺诺的样子，我有时候看着都觉得来气。嗨，不过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也就心里嘀咕一下。”
季瑄又突兀地问了一句：“打得严重吗？”
吴彩霞可能没料到他会揪着问这个，悄悄看了他一眼，忙摆手，“不重，毕竟女人力气小，康先生虽然不还手，但也会躲开，有时候看着就像小两口闹着玩儿。”
“你从来没见过汪明萱工作吗？有些工作在家里的电脑上也可以完成。”
吴彩霞还是摇头，“我在康家已经上了七八年了，反正我没看见过汪太工作，她倒是几乎天天上网，不是玩游戏就是看时装购物，这也算工作吗？”
季瑄沉吟片刻，尽量把问题通俗化，“她有没有经常对着电脑打字一两个小时？”
“打字一两个小时？怎么可能？躺在床上或者歪在沙发上打字一两个小时吗？”
董文杰不甘心地问道：“万一你没看见呢？”
“没看见？怎么可能，你们不知道汪太上网有多难伺候，一会儿要喝咖啡一会儿要吃水果茶点，我在那家里基本就是伺候她一个人的，反倒是康先生，辛苦上班完之后回家还要整理资料什么的，几乎天天都关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工作。”
“是玩还是工作，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偶尔我送一杯茶进去，他都会礼貌地说谢谢，要不是康先生温和有礼，从不苛待我，还常常为了汪太向我道歉，我早就辞职不干了。”
季瑄问道：“以你在康家当保姆这么多年所了解，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怎么样？”
相同的问题，他问过陆安若，这时候又来问吴彩霞，但吴彩霞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吧？”
吴彩霞又踌躇起来。
董文杰安抚性地说道：“我们只是找你了解情况，你说的话我们自会核查判断，并不会作为证据。”
这话似乎让吴彩霞放了心，说道：“我觉得康先生好像有点怕汪太。”
说完，她又忙强调，“这只是我的感觉，要我具体说从哪些地方看出来我也说不清楚。”
季瑄微微皱眉：如果康元光有恋母情结，那对汪明萱依恋中夹杂着畏怕也很正常，就像孩子对母亲的感情一样。
他正思索间，询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曾万强伸了半个脑袋进来向季瑄指了指手中的报告单。
季瑄立即明白是尸检结果出来了，示意董文杰继续询问，自己站起来走了出去。
门外曾万强把报告结果递给他，说道：“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凌晨三点到五点，眼结膜有出血点，支气管和肺泡内均检测出含氯溶液，肺呈现水性气肿、膨大，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
季瑄没有翻看尸检报告，直接问道：“死者体内有没有检测出其他成分？”
“没有。”
“能从尸体上看出死者溺毙时是清醒还是昏迷？”
曾万强再一次干脆地回答：“不能。不过一个游泳健将溺死在自家游泳池里本来就很可疑。”
“是可疑，但我们需要证据来给这个案子定性。死者体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化学成分，又无法证明她是在昏迷状态溺毙，就只能推测她意外坠入泳池后，腿抽筋导致溺水身亡。”
曾万强愣了片刻，叹道：“好像这是最合理的结论。不过有件事需要提醒你一下。”
季瑄看向他，“什么事？”
“死者脖颈部有陈旧性的淤青，结合她颅内枕骨有轻微的撕裂伤，推测曾经受到大力撞击留下的。”
季瑄一愣，“背部被人袭击暴打？”
曾万强点头，“这是其中之一的可能性。”
“人向后跌倒时后脑勺着地会不会造成这种伤？”
“不会，如果是这种体位，枕骨留下的不会是撕裂伤，一般也伤不到脖颈处。”
“还有其他情况吗？”
“还有一种就是背部撞击在其他物体上，也会留下这种伤。不过这不具备特异性，可能与本案无关。”
“另外痕检科在摔碎的牛奶杯碎片上提取到半枚指纹，不属于康元光和汪明萱，也不属于保姆，包括到过现场的管家和物管那些外人都排查了，没有符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