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万强在嘈杂的电流声中说道：“尸体因为浸泡在水中的时间较长，水温偏低，皮肤呈现鸡皮样，口鼻部蕈形血性泡沫，这些倒是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回去解剖之后才能知道，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
季瑄下意识地，“嗯？”
“尸体被发现时是脸向上飘浮在泳池中。”
陆安若：“对，管家和家属的口供都证实了这一点。”
方新宇不解地问道：“溺水后飘浮在水面上不是很正常吗？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脸朝上还是朝下有什么区别？”
曾万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教育道：“小方啊，你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专业知识居然是靠看电视剧学来的。季队，我觉得你该尽早提高我们分局刑侦队员的业务知识水平，有必要让他们每天学习两个小时。”
这话一出，几辆车上的人全都变色。
吴耕在后面那辆车上声震云霄地吼道：“方新宇你个小兔崽子，不说话要憋死你吗？”
方新宇开着车，斯斯艾艾地嘀咕，“我没说错呀，师傅你骂我骂得这么凶，那你说说我说错什么话了？”
吴耕语塞，他也不知道尸体飘浮在水面上有什么错！他们以前见过溺毙的尸体确实飘是浮在水面上，没错呀，谁会去注意脸朝上还是朝下。
陆安若见季瑄低头在手机上查看什么，根本没注意到车内尴尬的沉默，只得自己开口为手下解围，“人体密度比河水略大，正常情况下溺毙的人该沉在水底，而且溺毙的人因为胃里喝进大量水，体重增加，更不可能飘浮在水面上。”
曾万强“啧”了一声，想让刑侦大队出丑的想法落了空，就找陆安若的茬，“那为什么他们看见的溺水尸体都是飘浮在水面上的呢？”
因为技侦都坐在另外一辆车上，陆安若看不见曾万强的表情也听出来他在找茬，沉默片刻后说道：
“人死后不会再有新陈代谢，体内脏器肠道腐败溶解产生气体，此时密度比水轻，尸体就会慢慢浮出水面。曾法医你是想提醒我们，死者汪明萱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尸体不会这么快腐坏浮出水面，而是……”
“我知道了！”方新宇一激动就忘记了平时那点对陆安若的畏怕，打断她的话说道：“既然尸体没有腐坏就不会产生气体，那么尸体应该沉在水下，而不是漂在水面上。”
见众人反应过来，陆安若自动闭了嘴，下意识去看副驾座上的人，眼睛余光瞥见季瑄正转头看过来，忙挪开了目光，看向了窗外。
季瑄没察觉到她的不自然，继续沉思不语。
反而是吴耕说道：“这说明死者死亡的时间并非康元光离家之后。”
季瑄听见这话，抬头从后视镜往后座上看，刚巧看见陆安若迅速移开的视线，不禁一愣，反驳吴耕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不一定。溺水死亡后尸体沉入水底再飘浮起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尸体在水中长时间浸泡后，水分子进入皮肤和身体，从而导致尸体密度变轻……”
“而淡水密度低于海水、水温高的密度低于冷水。碧雅江南所有的房子都装设有恒温系统，而康家后花园还加装了制暖设施，可能就是方便死者冬日游泳。”
“至于到底是脸朝上还是朝下，这与人体肌肉和脂肪的含量有关，男性因为雄性荷尔蒙的影响，肌肉组织较女性发达，而胳膊、肩部、胸背部更为强壮，肌肉平均密度大于水，所以溺水时是脸朝下。”
“而女性身上脂肪含量比较高，且主要集中在胸腹部，而脂肪比水的比重轻，所以溺水女性大多脸朝上。”
方新宇见他停了下来，迟疑问道：“可这与尸体浮出水面有什么关系？”
董文杰却问道：“季队你的意思，或许死者死亡时间并无可疑，而是因为这些因素让尸体提前浮出水面？”
季瑄从后视镜中冲他点点头，随即就笑眯眯地对着对讲机说道：“曾法医，我们的回答可还让你满意？”
陆安若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他，这护短的性格，难怪这些手下很快就被他收服。
曾万强本就只是想开个玩笑，闻言乐呵呵地说道：“陆副和季队都一起出面抢答了，我不满意也得满意呀。”
季瑄“嘶”了一声，“居然靠的是正副队长的面子，而不是靠实力！”
曾万强被逗乐，笑出了“嘎嘎”鸭叫，跟着就听季瑄将了他一军，“不过这案子定性的关键就是死者真正的死因，这就得靠曾法医了哦。”
他顿时没了玩笑的兴致，“压力山大啊！从泳池边上的牛奶酸败变质的程度来看，那杯牛奶并非康元光走之后才打翻在那儿的，而是他离开之前。”
方新宇嘴快地说道：“可是康元光说过，九点二十他离开家时，死者刚刚起床，起床后还要洗漱什么的，那杯牛奶肯定在九点二十之后才会打翻在那。”
曾万强叹道：“所以才说压力大啊。”
季瑄叫了声“杨科长”，没等杨佑回答就说道：“汪明萱会游泳，但偏偏死在了泳池中，曾法医尸检结论还没出来，先让理化分析员检测一下她体内是否有毒药物化学成分。”
杨佑：“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回去就做。”
方新宇嘟囔道：“这康元光明显有嫌疑，如果说他不是凶手，我就不相信他早上九点二十钟离开之前，就没有往后花园看一眼吗？我注意到，站在他家客厅很容易就看见后花园的游泳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尸体。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他就是杀死汪明萱的凶手！”
曾万强拍拍前座靠背，“得，方小白同志已经破案了，咱们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不用再加班找死因。”
方新宇隔着对讲机唉声叹气地说道：“曾法医啊，我说的话算个圈圈，连你的话都不能当真，季队没发话之前，咱们还是回局里再接再厉地老实加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