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瑄失笑，“我坐救护车来的，我那车撞成那样了，哪还敢开。不过不影响调看记录仪，我回去就查看，或许还能发现点其他线索。”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季瑄也懒得去揣测她的想法，又叮嘱一番好好休息耐心养伤的话就离开了。
病房门一关，陆安若就卸力般地跌坐在病床上。
她抬手抚上心前区，感觉掌心下的心脏“砰砰”乱跳，失去了规律的节奏，她甚至感觉到有点呼吸不畅。
她刚才竟然不舍得他离开！
不舍就代表着依恋！
这种情绪和感觉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她不知道它因何而起，却知道它因谁而来。
当她知道季瑄就是三年多前救了自己的那个卧底后，她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心慌意乱了。
她不知道自己慌什么、乱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情感障碍者，是不该有这种情绪的。
她慢慢地躺下去，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跳。
她有情绪了，是不是代表自己也能感知情感了，是好还是坏？
良久，她想：或许只是因为骤然得知他当年的卧底身份和救了自己的真相而反应过激吧，如此而已。
夜已深，窗外夜风轻轻拍打着树叶，透过没关严的窗缝吹了进来，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她闭上眼睛，竟然感觉到了幸福。
季瑄回到分局，刚跨进办公大楼的门，就见杨佑站在三楼走廊边问他：“小季回来了？伤势怎么样？”
季瑄懒得隔空喊话，做了个没事的手势回答他，做完发现还是要开口说话，“你等着，我有事问你。”
杨佑等在电梯门前，见他出来就问：“找我什么事？”
“你们有没有找到凶手的手机？”
刚从现场回来的杨佑想都没想救摇头，“没有。倒是在王阳身上找到了一部手机，应该是他自己的，我交给罗恺，让他恢复数据后查一查。”
“货车上有没有行车记录仪？”
“有，我粗略看了一下，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副说她看见凶手最开始是准备用车厢上的钢材压死我们伪装意外，是她提前发现钢材要倒下来提醒我加速，才避免了我们被砸死，我们超过货车后，她见到司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才开始开车撞我们。”
杨佑愕然停住脚步，“幕后还有凶手？”
季瑄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我的车呢？现在在哪儿？”
“你要查看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
“对。”
“方新宇刚把你的车开回来，准备明天帮你开到4s店去修理。”
季瑄闻言，立即打电话给方新宇，“你在哪儿？把我的车钥匙送到我办公室来。”
很快，方新宇拿着钥匙过来，还没进门就激动地问他：“季队你没事？不用住院吗？真是太好了，自从你和陆副都被急救车拉走之后，我们这心啊就空落落的，没个着落，幸好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们可怜的路副队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了，你看她那一身的伤，没个个月肯定是见不到她了，你说……”
季瑄觉得方新宇很有成为罗恺第二的潜质，但他这时心里想着事，没时间理会他，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就往楼下停车场走去。
方新宇忙不迭跟上来，话风也跟着变了，“季队，你最好不要开你那车了，虽然大g开起来确实很拉风，但就它现在那模样，拉风得有点过了。”
季瑄眼光轻飘飘地一瞥他，“你这脑子天天在想什么呢？”
方新宇用目光示意他看那辆大g，“我说错了吗？”
g63也扛不住大型货车的撞击，车尾已经完全凹陷进去，保险杠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尾灯歪斜到一边，车后座上全是碎裂的后窗玻璃渣。
季瑄怀疑它的维修费会不会比买辆新车还贵。
天已经微亮，晨风穿过后窗的破洞吹进来，让忙了一天一夜的季瑄感到了几分凉意，他把衣领拉了上来，开始回放行车记录仪的监控。
方新宇费劲巴力地拉开变形的车门挤了进来，“季队，你全程都在现场，还需要回看监控吗？”
季瑄本来懒得搭理他，想到他这个萌新小白若得不到及时指教就会在犯蠢的路上越跑越远，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是在现场，但当时很紧张，而且我的视线角度受限，看不见的细节肯定很多。”
方新宇的注意力已经被播放的监控画面吸引，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这话。
他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屏幕说道：“这时候他还有空打电话？这简直是对你们赤裸裸地鄙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瑄笑了笑，那笑中却透着刺骨冷意，“所以我弄死了他。”
方新宇摸了摸手臂，“季队你太狠了，怎么也得留下活口问问动机，他一死就又成了悬而未决的案子。”
“不，死了的这个未必就知道动机。”
“嗯？”方新宇这时反应倒是很快，“你的意思，他只是受雇于人？”
监控已经回放完毕，季瑄收回手，沉声说道：“不是受雇就是受人指使，动机不在他身上。”
“难怪他打了电话才卸掉后面板车来撞你们，是接到了命令。”方新宇喃喃，“这下糟了，如果还有个幕后真凶，这追杀就没完没了了，陆副就危险了。”
季瑄已经推门下车往刑侦楼走去，旁边行政后勤大楼耸立在黎明的微亮中鸦雀无声，只有刑侦楼里亮如白昼，每个办公室里全是忙碌的同事。
早上七点半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尼古丁伴随着各种早点茶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人手一杯酽茶喝进嘴里，迟钝的味觉都感觉不到苦涩。
方新宇嘴里含着半个包子，头耷拉在桌子上，睡得直打呼。
季瑄动了动鼻子，怀疑自己嗅觉是不是出了问题，对着满屋子的烟味都没觉得刺鼻。
他点开播放键，刚才还嗡嗡的说话声就安静了下来，方新宇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咕咚”咽下嘴里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