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医生那声“好了”，让季瑄都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想放开手，但陆安若还咬着自己的衣角，拽着自己的手。
医生用三角绷带固定右手臂时，那阵疼痛才慢慢减弱。
陆安若被疼痛刺激得空白的大脑渐渐恢复意识，她惊觉自己还紧紧地抱着一个人，而自己的牙齿还咬着这个人的衣服，她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季瑄时，瞬间改变了要放开手的决定。
她张嘴松开咬住的衣襟，缓缓抬头，目光与正垂眸看她的季瑄撞在一起。
陆安若破天荒的有些慌乱，像似刚刚才察觉自己还抓着他的手，忙站起来说：“对……对不起，季队。”
季瑄眯眼看着她，一巴掌扇他一个耳光后都能镇定自如地说声“对不起条件反射”的人，会因为疼痛刺激抓住自己胳膊而慌乱得语无伦次？
他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好知道她的目的。
而陆安若借着站起来的动作顺势揪住他身上t恤一拉，宽松的t恤领口就被拽了下来，露出了右侧大片肩头和锁骨。
因为两个人挨得很近，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两个圆形伤疤，一个在肩头一个在锁骨下方，都是子弹留下的伤疤，肩头那个是贯穿伤。
陆安若瞬间如遭雷击。
远处，扬佑正扯着嗓门吆喝手下崽子们赶紧做事，曾万强正对两个搬运尸体的实习生叮嘱“轻点、轻点”。
近旁医生喋喋不休地叮嘱注意事项，以及同事们的殷殷关切声都如潮水般褪去，世界安静得只余那两个略显狰狞的伤疤在她眼前不停晃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季瑄戏谑的声音，“陆副队是想通了，刚才还巴掌相向，这会儿又揪住我不放，这是打算以身相许来报答我今天的救命之恩吗？”
陆安若的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盯着那两个伤疤的目光迷茫没有焦点，整个人都处于愣怔中。
季瑄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拽着他衣衫的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啧”了一声，“陆副？陆安若，你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陆安若终于惊醒般地“啊”了一声，见自己还抓着季瑄，忙松了手，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掩饰地低下头摇了摇，“没事。”
季瑄见她所答非所问，一挑眉却没再多说。
她用尽了力气才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抑住，状似平静地问道，“季队肩上这两道伤疤都是枪伤吧？怎么留下的？”
季瑄垂眸瞟了肩窝一眼，不甚在意地说道：“三年多前的事，不太记得了。”
许希乐问出了陆安若想要问的问题：“哇，一次中了两枪吗？”
“嗯。”
陆安若接口问道：“在什么地方？”
声音听出来有些迫不及待，季瑄想起她刚才的举动，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汉源市的一个边境小镇。”
许希乐崇拜地又“哇”地感慨：“边境啊，听说那边缉毒警非常厉害，两年前有个联合行动，把一个大毒枭的老巢都端了。那时候我们还在学校都听说了这次行动，季老师这伤肯定也是去那边执行任务的时候受的吧？”
季瑄顺口说道：“这伤倒不是那次任务中受的。”
周围几个人表情都是一惊，彼此对视一眼齐刷刷地看向他。
许希乐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你……你……”
方新宇按捺不住扒拉开许希乐，“季队，两年前汉源市那次联合大行动，你真参加了？”
季瑄点了点头，“嗯。”
那次联合大行动取得的重大胜利，整个警察系统内的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次光荣战绩不仅会被记入功勋史册，还在整个警界广为流传。
像方新宇这种新人，对参加过那次联合大行动的人都怀着膜拜般的崇敬，此时突然发现有一个神一样存在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方新宇变得和许希乐一样结巴起来，“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呢！”
季瑄没想到连方新宇都知道两年前的那次行动，作为卧底向警方传递消息的他，当然知道那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毕竟那次行动本来就因他而起，他也在行动中差点丢了性命，用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完全康复。
但这些没必要让现在的同事知道。
他随口说道：“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当时参加行动的有一千多军警，我一个打酱油的混在里面，没什么好骄傲吹嘘的。”
方新宇备受打击，委屈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在我心中，每一个参加过那次行动的人都是英雄。”
季瑄被逗笑，拍了拍他的肩，“哪来那么多的英雄？我们都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吴耕跑上来打断了方新宇还想说的话，“陆副，你怎么样了？”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联合行动的话题上，陆安若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行，没那么痛了。”
急诊医生怒斥她，“行什么行？只把脱臼的肩关节复了位，其他伤情待定。走了，拉医院去。”
两名护士上来把还想拒绝的陆安若硬生生按在担架上，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呜啦呜啦”地开走了，季瑄才问吴耕，“有什么发现？”
“货车车牌是真的，我们顺着车牌号在物拉拉平台上查到了这单货运物流的消息，这些钢材昨天下午在金广公司装上车出发，今天要运到g市港口卸货。”
季瑄皱眉问道：“货车和这趟运输都是真的，有问题的那就是司机？”
“对，凶手并不是这辆货车的车主。”
“车主呢？”
“暂时还没联系上。”
他说完递过一个皮夹，“这是在货车上找到的。”
那是个卡片包，里面有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和银行卡，上面的名字是同一个人——王阳，四十一岁。
吴耕见他没说话，又说道：“这王阳可能就是车主，车上还有衣物被褥厨具等杂物，符合长期跑货运的司机的生活特征，其他的暂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