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好,态度嚣张不说,还赌我不敢动他,他当真以为欠账的是大爷,我收拾不了他了!”
雷先勇说得激动也拍桌子打巴掌起来,见对面两个警察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警察局里,立即就蔫头耷脑下来。
“我也是被他激起了火气,那天下午麻将散场之后,我本来是想去前街买点卤菜喝点酒,等晚饭后再去老于头那儿打晚场麻将。我在家门口遇见了熊立平,本来下午他就又欠了我几百块,加上以前的,七七八八算下来已经四千多了。”
“虽然说都是麻将桌子上赢来的钱,但你输了,那就是债。我打一下午麻将,几个小时坐得我腰酸背疼,赢回来的全是些欠债,本来心里就窝火,那熊立平还不知死活地挑衅我,我没忍住,就把他拽到屋子背后揍了一顿。”
“警官,我是真不知道他不经打啊,就那么几下,他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我真没下死手,是熊立平自己挨不住。”
季瑄本就俊美,脸上神情始终温和,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偏偏周身气势逼人,压得雷先勇歇了想要为自己辩解的心思。
季瑄开口时还对他安抚地笑了笑,但说出的话却非常犀利,“于光明可不是这样说的,他亲眼看见你对熊立平拳打脚踢,人都躺地上了,你还拽了他的头往墙上撞,于光明看见熊立平的时候,熊立平已经头破血流,一动不动了。活生生打死一个人,你还说你没下死手?”
雷先勇躲闪着季瑄的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目光瑟缩了一下,“我没想不承认,就是觉得我真没下多重的手揍他,他怎么就死了呢?”
听见这话,方新宇惊诧地看向季瑄。
耳麦里传来吴耕不解的声音,“为什么雷先勇会觉得是他打死了熊立平?难道熊立平车祸之前已经死了?”
董文杰接了话,“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法医尸检应该能够看出来呀,可曾法医认定熊立平确实死于那场车祸,只不过有可能当时人处于不清醒状态。”
方新宇很想参与到案件讨论中去,可惜他正在审讯室里做笔录,只得按捺住满腹想要说的话,老老实实地做讯问笔录。
季瑄眉头紧锁,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离开时确定过熊立平已经死了吗?”
雷先勇摇头,“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把熊立平打死。”
他说了这句话后就停住了,见季瑄没有不耐烦,就端起那半杯已经冷了水一口喝完。
放下杯子,他又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打完人就扔下他走了,我走的时候他脑袋是在出血,也躺在地上没动,但我看着那伤也没多严重,所以根本没想过他会死。”
季瑄心中诧异,但面上不显丝毫,“你离开了?没有开车带走熊立平?”
雷先勇比他更惊讶,“我为什么要开车带走他?带他去医院吗?我疯了,把人打了还送他去医院,那我干嘛要揍他!何况我是真没觉得把他打得怎么样了。”
玻璃两边的人听见这话全都一愣,直觉情况不对,不是雷先勇把人搬上车的,还会是谁?
雷先勇却因为这个问题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我倒是看见有人开车带走了熊立平。”
季瑄浓眉微蹙,盯着他,半晌不说话。
雷先勇倒也不心虚,急切地说道:“是真的,我真的看见有人把熊立平抬上了车!”
季瑄这才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打了熊立平我就走到隔壁街去买我的卤菜,直到给钱的时候,我发现手机没在身上,我出门时还拿着手机刷d音,没掉在家里,那肯定就是刚才揍熊立平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
“我拿了卤菜就往回走,边走边找手机,要到地方的时候,我远远就看见有两个人抬着熊立平从那个夹缝出来,我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报警了,警察要把熊立平送去医院。”
季瑄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那个时候是几点?”
雷先勇想了下摇头,“七点多、八点左右,反正天已经全黑了。”
于光明看见雷先勇打熊立平时是六点多钟,雷先勇打完人走着去买卤菜,发现手机不见了再走回来,整个过程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季瑄一边在脑中迅速核对雷先勇和于光明的口供,一边示意雷先勇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吓坏了,下意识就躲了起来,只探了个头出去看他们走没有,就见那两个人把熊立平抬上了路边的一辆车,一个人问另外一个人‘这人怎么了’另外一个人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只模模糊糊听见‘打死了’几个字。”
“我马上意识到那两个人不是警察,听他俩那话,熊立平被我给打死了,我一下子就慌了,脑子里乱糟糟的,等到回过神来,面包车早就开走了。”
“意识到自己打死了人,我就非常害怕,那天破天荒的没有去打麻将,躺着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犹豫着要不要跑路,但又想到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看见是我打死了熊立平。”
“何况那两个人又不是警察,警察根本就不知道熊立平死了,熊立平家里就一个老婆邬桂英,但她长期挨熊立平的打,估计根本就不关心熊立平的死活。”
“我分析了一晚上,觉得压根没人知道是我打死了熊立平,我根本就不用害怕,更不用跑路,所以我第二天照常生活、去茶馆打麻将,确实没人找我麻烦,我就彻底放下心来,没想到,最后你们还是找到了我……”
方新宇终于忍不住教训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季瑄看了他一眼,看得方新宇脖子一缩,无声地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季瑄又问熊立平,“你看清楚了那两个人的模样吗?”
雷先勇摇头,“没有,虽然距离不远,但天已经黑了,何况其中一人还戴口罩,兜帽也戴着,更看不清楚,他们动作也很快,总共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又正是吃饭的时间点,巷子里除了我这个躲在暗处的人,连个行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