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季瑄叫住了打算离开的陆安若，“我个人觉得，或许不用沟通更好，反正雷先勇家周围已经都被我们监控了。”
陆安若一瞬之后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他担心与女邻居沟通后反倒引起她的恐慌和紧张而暴露了计划，万一遇上个拧不清的女人，给雷先勇透露了消息，他们不仅白白浪费警力和时间，还错过了抓捕雷先勇的机会。
陆安若沉吟片刻，“除了现在监视雷先勇家的两名同事外，今晚我和吴耕也去蹲守。”
季瑄笑得温和：“今晚行动很重要，我们都过去守着。”
已经入秋，但太阳下山后还是很热。
方新宇坐在闷热的车里，眼睛紧盯楼梯口，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季队，为什么不能开空调？我们车子停在这个犄角旮旯边上，谁会注意？”
季瑄看似懒懒地靠在车座上，实则警惕地观察周围来往的每一个人，随口答道：“以防万一。”
董文杰也热得浑身直冒汗，但还是给萌新小白解释道：“一辆车子停在这儿几个小时没开走，却一直不熄火，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何况这边巷子里住的人都不是用钱人，看见我们车子长久不熄火，光是心疼燃油费也会注意到我们，现在的雷先勇本就是惊弓之鸟，你说他会不会留意到这样一辆车？”
方新宇的关注点显然与他不同，指了指前面那栋房子说道：“董哥，你对有钱这词是不是有什么歧义？人家的房产不是按间计算而是按栋算，这还不算有钱人？”
董文杰噎了一下，“这是少数。”
吴耕和陆安若带着同事在另外的一辆车内，听见这话忍不住插话进来：“董文杰你孤陋寡闻了，不光是雷先勇有这么一栋楼，昨天被我们请回去的茶馆老板于光明，他那茶馆和后面那一个大院子都是他的。”
董文杰彻底没话说了。
方新宇叹道：“现在有钱人都隐于市井小巷中。”
夜风从只开了一条缝隙的车窗吹进来，吹散了他的无尽失落。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隐藏在暗处的监控摄像头清晰地看见雷先勇的邻居一家三口正坐下来吃饭，刚做完饭的女人满脸疲倦地把菜端上桌后，又去厨房盛饭。
她老公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下班回家后就瘫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刷手机，听见女人喊他吃饭，这才把手机一扔走到桌边，先夹了一筷子菜吃下，非常不爽地问道：“我的酒呢？”
女人小声回答：“酒喝完了，我今天忘了买。”
男人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瞪着女人就骂道：“这也忘，那也忘，你怎么不把自己忘在外面！”
女人低下头没说话，但给女儿夹菜的手抖得把菜洒在了桌子上。
女儿怯怯地叫了声：“妈妈。”
男人突然暴起一脚踹在女人小腿上，“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买！”
女人被那一脚踹得差点跌在地上，忍着痛站起来，翻出钱包，连拖鞋都没换就跑出了门。
监控画面适时传到季瑄和陆安若的手机上，坐在陆安若旁边的吴耕明显感觉到陆副的呼吸粗重起来，探头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监控画面，立即明白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为了什么。
他和陆安若搭档多年，非常了解她的性格，但他一直想不明白陆安若，这么多年来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遇到过很多穷凶极恶的人，她都能理智地对待，唯独面对打骂女人的男人，她总是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而失了冷静。
但她通常都掩饰得很好，也就他长期和她一起搭档才会察觉出她这点异样。
吴耕猜想她曾经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毕竟女人在夫妻关系中始终都是弱势的群体。
可是陆安若作为一名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其武力值连他们这些男人都比不上，更何况她还没有结婚，怎么可能遇上暴力男？
即便遇上了，他相信以陆副的身手，没有拧断男人打人的手都算轻的了，哪还有可能遭遇打骂。
想不通，这么多年他都想不通，何况是在她瞬息间已经掩饰好情绪的现在？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陆安若深呼吸几次，强硬地压下了心中翻腾着想要冲进屋把男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呼吸渐趋平稳，她知道无人察觉自己刚才翻涌的怒意。
很快攥着钱包的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只见女人一走出楼梯口，就靠着墙壁蹲了下来，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压抑地哭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对这个蹲在路边无声哭泣的女人视若无睹，偶尔有人匆忙地瞥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连脚步都不曾停留一下。
陆安若搭在车门把手的手，因为攥得太用力而刺痛了掌心，但她毫无察觉，直到感觉到身边那道担忧的目光，她才回头看了吴耕一眼，无声地放松了全身绷紧的肌肉。
因为太了解她，所以吴耕什么关心安慰的话都没说，重新把目光落在蹲在墙根双肩抖动的女人身上。
耳麦里突然传来季瑄地呵斥，“方新宇，这个时候不是你安慰人的时候，说不定雷先勇就躲在哪儿观察这一切。”
方新宇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种渣男也配做丈夫？”
董文杰叹口气，“这都算好的了，你忘记了咱们现在手上的两个案件都与家暴有关，张春山和熊立平打老婆那架势，比这严重多了。”
说到这儿，他转向季瑄道：“季队，我自己把自己说服了，觉得手头两个案件完全可以并案处理。”
方新宇的注意力被轻易地转移了，“董哥，季队都说过了，这两个案子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家暴，其他方面一点毫无关联，暂时不用并案。”
董文杰又叹息一声，“我也知道这点，可就是忍不住把它们联想起来，我……”
他的话被方新宇“咦”给打断，“有人过去了。”
陆安若早就看见了向女人走过去的男人，男人背对着她，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雷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