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宇以为季瑄是在质疑陆安若,他从进南芜分局就跟着陆安若,比他更了解陆安若,就觉得自己有义务帮陆安若解释一下。
“季队,陆副在别的事情上都不太上心,但对查案却从来都不会马虎,说不定她已经去调查过了,只是没来得及给你汇报。”
季瑄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新宇摸不准他的心思,试探地问道:“要不我给陆副打个电话问一下?”
见季瑄没有反对,他赶紧给陆安若打电话,“陆副,季队问你有没有核查到奥氮平片的来源?”
即使没有开扩音,陆安若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也听得非常清楚。
“我们找到王芸问过,她在两个月前确实丢了一盒奥氮平片,她以为是自己放失手了,就没在意。而且我们在张春山家里,找到了被袁静藏起来的那盒奥氮平,已经用了四颗。”
方新宇愉快地挂断电话,“我就说陆副肯定已经去核实过了,就是忘记了告诉你了而已。”
季瑄屈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敲着,他想过自己空降到江堰市会让不汇报工作的方式来表达不满。
他来之前了解过南芜分局每个人,陆安若去年才提升为副队,短时间之内根本没有机会再升职,理当对他这个空降的大队长没有太大意见。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有。
他先前听见她呵斥吴耕的那些话,就以为她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可转眼她又表现出不配合他工作的态度,这还真让他看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而且他非常怀疑陆安若身为一个副队长的工作能力,否则南芜分局刑侦大队不会像这样一盘散沙。
他下达的命令无法执行下去,执行之后又不向他汇报调查结果,这种现象不得不让他想得更多更深。
车子没有启动,他重新拉开车门下去。
方新宇忙不迭地也开门下来,追上他问道:“季队,咱们去哪儿?”
“下班吧。”
方新宇愣在了当地,“啊?”
其实早过了下班时间,只是有案件的时候,刑侦队所有人都自动摒弃了到点下班的习惯。
季瑄没有回家,他去了搏击训练室。
三年卧底生涯养成了他喜欢在练拳的时候思考的习惯,重拳一下一下击打在沙袋上,在挥汗如雨的酣畅淋漓中,他的思维会更加敏锐,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就会重新浮现在脑海。
分局办公大楼里的灯光渐次暗了下去,一二楼后勤办公室全都关门下班了。
三楼刑侦大队办公室里,众人都看着吴耕,新来的队长扔下一句张涛不是凶手之后就跑没影了,副队长陆安若也不见踪影,谁也不知道今晚加班留在这儿该干些什么。
吴耕埋怨道:“当官的都跑了,咱们留这儿干嘛!都下班回家!”,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坐在椅子上没挪窝,正火气冲天,抬眼就看见方新宇一溜烟地跑了回来,登时心里那股邪火找到了出气口,大吼一声,“你小子往哪儿跑?”
方新宇喜笑颜开地说道:“下班啊!”
他一脚跨进办公室,见所有人都直瞪瞪地看着自己,忙说道:“季队刚才亲口说的,下班啦,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杵这儿干嘛?”
众人一阵欢呼,“下班!”
吴耕见季瑄的意见与自己刚才的话一致,也很高兴,转念又觉得方新宇抢了自己的台词,登时又不爽了,起身就给了方新宇一巴掌,“就你能!”
被打得莫名其妙的方新宇只呆了片刻,下一秒又欢天喜地拎包走人。
他在走廊上遇见正吭哧吭哧抱着一台机器往法医室走的许希乐,随手接了过来,“你好久下班?”
瘦弱的许希乐可能因为和方新宇一样都是新人的原因,和他在一起就非常放松。
她对着他手里的机器,扬了扬尖尖的小巴,“得和曾老师把这台新机器调试好了才能下班。”
“要我等你不?”
许希乐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测试好,你还是先走吧。”
“那行,你下班回家,路上小心点。”
许希乐笑起来,“我这走回家不到一站的路程,安全着呢。”
方新宇羡慕地说道:“嗐,这万恶的拼爹年代,真不是我们这种小碎催熬得出来的!”
许希乐笑着安慰他,“你不拼爹,你拼自己,日子不也一天好过一天吗?我倒蛮羡慕你的,目标明确地知道自己每天都为什么拼命工作,不像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人生目标。”
方新宇被逗笑,“你如果缺人生目标,你就不会报考法医专业了,哪儿不可以舒舒服服过你小家碧玉的生活?一毕业,父母就给你把房子买好了,只要你愿意,金龟婿白马王子和钻石王老五随你挑,结婚后就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天天和尸体打交道?”
许希乐被说得抿唇微笑。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法医室。
方新宇把机器放好,许希乐拍了拍他,“方哥,每个人的人生目标都不一样,但我们二人却高度一致,都是尽快破案抓坏人。”
方新宇深以为然地点头,向笑眯眯看着两人的曾万强一挥手,“曾老师我走了。”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刑侦大队办公室已经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方新宇想起这两天跟着新来那个美得像妖孽的领导学到了不少东西,顿时对未来又多了几分期待。
陆安若此时正一拳比一拳更加迅猛,力量精准地落在沙袋上,汗水滑落下来浸入眼睛,刺痛得模糊了视线,但她像似毫无知觉般,机械地重复着挥拳的动作。
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袁静身上的累累伤痕,没有人知道当她看见那些伤疤,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自己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有那么瞬间,暴戾让她差点去法医室把张春山的尸体从冰柜里面拉出来,再鞭打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