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两人没有熟悉到可以直抒己见的程度，他只得委婉说道：“陆副，现在对张涛只是怀疑，我们什么指向性的证据都没有，你就让人把他带过来接受调查，这会让我们很被动。你也看见了，袁静刚才的反应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陆安若冷冷说道：“张涛前天就回到了江堰市，自己的爸爸昨天坠楼身亡，妈妈今天被带到警局后再也没有回去，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作为一个儿子，这种表现不是很奇怪吗？”
季瑄微微皱眉看着她，没有掩饰脸上不赞同的表情。
陆安若神色平静地与他对视，见他没再反对，转身走了出去。
季瑄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这个女人对袁静充满了怜悯和同情，但却对同样有可能遭到张春山虐待过的张涛，带着明显地鄙视和恨意。
为什么？
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谁是凶手之前，这两个人都是本案中处于弱者地位的受害者，可陆安若却对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那么着急去审张涛，更有点像是急于给张涛定罪，好洗脱袁静杀人的嫌疑。
季瑄压下心头疑虑，站起来往外走。
时刻注意老板动向的方新宇，追出来问道：“季队，去哪儿？”
“陆副马上要审张涛了，但我们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得赶紧去查找，不然大家都是白忙乎。”
说话间，就见吴耕和另外两名同事带着一个年轻男人从楼梯口走上来，与押着离开的袁静撞了个正着。
季瑄一眼就认出了年轻男人就是张涛，照片上那双阴郁的眼睛在看见袁静的瞬间一亮，随后看清楚袁静手腕上的手铐，脸色大变，立即吼道：“放了我妈，是我杀了张春山，与我妈没关系。”
只这一句话就让季瑄确定，张涛与张春山的父子之情不只是淡薄，做儿子的甚至是厌恨老子。
张涛冲到袁静面前，双手捧住她戴着手铐的手，哭道：“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多年习惯让季瑄在突发状态前会警惕周围一切，所以他很快就捕捉到陆安若异样的神情。
她定定地盯看着抱着袁静哭成一团的张涛，神情平静，目光复杂莫测。
季瑄却在那目光中看见了释然和……原谅？
他的思维很快被袁静的声音拉了回来。
袁静推开张涛，呵斥道：“乱说什么话！明明是我杀了那畜生，与你什么关系！涛儿，你别乱说话！”
张涛哭着摇头，“不，是我，妈我早就想杀了他了，他让你生不如死，我恨他！我后悔没有早点推他下楼。你们放了我妈，我什么都交代！”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对争相认罪的母子俩弄得心情复杂起来，只有直肠子吴耕大煞风景地伸手把张涛和袁静分开，大嗓门吼道：“在这儿嚎什么嚎？赶紧交代了，大家都省事！”
陆安若厉声叫道：“老吴！”
吴耕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误以为她在催促他，飞快地“哎”了一声，“马上把张涛带过来。”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把还哭成一团的袁静母子二人分开，推搡着张涛往审讯室走去。
陆安若本就冷淡的脸色更加沉冷，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吴耕，转身进了审讯室。
季瑄见此情景颇觉有趣地挑了挑眉：明明她刚才还急着审讯张涛给他定罪，还流露出对张涛的厌恶憎恨，待看见张涛之后却态度大变。
作为一个侦办案件的刑侦警察，对待嫌疑人的感情如此丰富，真的好吗？
身边方新宇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季队，咱们还去找证据吗？”
突兀地电话震动打断了季瑄想要说的话，电话一接通，话痨罗恺就开始呱呱。
“季队，张涛这人性格似乎……”说到这儿，罗恺好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又说道：“可能有点……社恐？没什么朋友，估计在学校里面也是个独来独往的主。你肯定知道社恐的特征，见个人就像要他的命一样，恨不能自己天天呆在真空里，还有……”
季瑄打断他的呱嘈，“比如？”
“呵，这你就要感谢我罗大侠了，我把他所有的社交账号，微博、微信、抖音和qq都查了一遍，对，你没听错，是所有的账号，他都有，但是！敲黑板划重点来了……我这么给你解释吧，他的微博关注了很多博主，全是系统推荐给他的，但他从来没有去看过这些博主的博文。”
“微信和qq都只有寥寥几个好友，也全部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加上的。微信主要用来移动支付使用，qq是学习时偶尔使用，发发文件上传图片什么的。季队，你知道为什么他的微博会关注那么多博主吗？”
季瑄皱眉：“你刚才不是说过系统推荐给他的吗？”
罗恺像是听见了什么特别有趣的话，呵呵地笑了起来，“错，也不全错。”
方新宇抢答：“我知道！因为每次登陆微博，系统第一步都会勾选许多博主推荐给你，张涛连取消都懒得取消，直接点击同意之后进入微博？”
“yes！”罗恺在那边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我查了一下，他在微博上也只是看热搜和新闻，绝不和其他人互动，自己也从来没有发表一篇博文和评论，微信就更别说了，不发朋友圈，哪儿来的点赞评论。”
季瑄见缝插针地说道：“你就从这些细节上推测他性格孤僻……”
“社恐！”话痨罗恺忍不住纠正道：“孤僻和社恐可是有本质区别的，比如孤僻是指一个人的性格，而社恐属于心理疾病，孤僻是……”
“停！”电话那边的季瑄及时掐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头，强行拉回到正题上。
“你说他在学校独来独往？有点牵强了吧，许多人为了减少自己无效社交，就不会加些乱七八糟的好友，而且现在使用qq来聊天的人本来就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