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万强叹道:“小陆好像因为袁静身上的伤也气得不行,我还从来没有看见她这么失态过。”
季瑄剑眉一挑,没来由地想起了今天在电梯门口打的那一架,当时陆安若的状态看起来也很不正常,还有刚才他摁住袁静时,她的反应也很过激。
但这些念头转瞬既过,他拿起那些照片和报告,站起身来说了声“谢谢”,大步走出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方新宇看见季瑄第一句话就问,“季队,咱们今天干什么?”
“提审袁静。”
方新宇脱口而出,“还提审袁静?”
季瑄脚步一顿,转头莫名其妙地看他,“袁静作为嫌疑人,为什么不能提审?”
方新宇顿时张口结舌,“可……可陆副说袁静很可怜……说她长期遭受家暴……是受害者……所以……所以……”
季瑄皱眉问道:“所以她就能杀了张春山,而不受法律制裁?”
“不、不,”方新宇更加结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季瑄对他翻了个白眼,“只是个屁!”
方新宇如遭五雷轰顶,当场头顶冒烟,焦在了那儿——
人美心善的季大队长居然骂脏话!他心中完美男神的形象,就在那个屁字中轰然倒塌。
他突然想到什么,跳了起来,一阵风追着残破的男神后面大叫,“袁静不是在镇定剂的作用下,还在睡觉吗?”
季瑄今天心情不好,特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袁静长期服用安眠药,那点镇静剂的量早过了。”
袁静再次被带到审讯室,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但萎靡不振,木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季瑄对这个长期遭遇家暴的可怜女人充满了同情,可该履行的职责还是要履行,这让他感觉非常憋屈,所以他刚才非常不爽地对着方新宇小炮灰爆了粗口,迁怒得非常理所当然。
他默默地将那些照片和dna报告放在袁静的面前,“这就是凶手杀人的动机?”
身上那些伤被发现之后,袁静就知道这一生中最让她恐惧的事情瞒不住了,此刻她反倒非常配合。
“张春山那个变态长期打我,不准我求救,更不准我离婚,虽然我无数次幻想过杀死他,但我没有那个破釜沉舟的胆量,我总是瞻前顾后地担心万一不成功被他发现了怎么办?即便成功了万一被警察查出来了,我儿子怎么办?所以我想杀他的想法从来就没有付诸行动。”
一开口就否认了杀人的罪行,方新宇不安地转头看向季瑄,见他神色如常,只得按捺住没有说话。
“所以,不管你们再问多少次,我都只能回答你们,我没有杀那个畜牲。而且那天我真的睡着了,连那畜牲起床都不知道,要是平时,他起床后发现我还没做好早饭,我肯定逃不掉一顿打。”
“谁家的早饭不是牛奶鸡蛋稀饭包子馒头豆浆油条,简单营养就可以了,可他的早饭却和正餐一样,必须两菜一汤搭配米饭和馒头,饭菜稍不如他意就又是一顿打骂。他死得真好,可惜死得太晚了!”
季瑄少有的没有打断她发泄式地絮叨,等她倾诉完后才说道:“我说这是凶手的杀人动机,而没有说是你的杀人动机。”
袁静盯着桌子上的照片看那些属于自己身体的累累伤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问,“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们不就怀疑我是凶手吗?”
说完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猝然抬头看着他,确认似地反问:“你说什么?”
季瑄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不易觉察的悲悯,“我说你不是凶手!说吧,是谁帮你杀了张春山。”
袁静的表情开始变化,从最开始的麻木冷漠到惊愕再到若有所思,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惊慌失措。
她霍然站起来扑到桌上,隔着桌子抓住季瑄的手,急切地说道:“是我,是我推他下去的,没有别人!”
胜利来得太突然,方新宇彻底愣住了,好一会儿后一阵狂喜,昨天刚发生的案件,今天就抓到了凶手,这或许是南芜分局有史以来破案速度最快的一次。
他几乎就要压抑不住地欢呼出来,被季瑄轻飘飘地一瞥吓得“咕咚”,到嘴边的欢呼声和着口水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季瑄轻轻抽回手微微皱眉,温和地问道:“袁静,为什么又要撒谎?”
袁静扑过来企图再次抓他的手,落空后急得指着自己说:“是我!真的是我杀了那畜牲,就是你刚才说的理由,我被打怕了,逃又逃不掉,离婚又无门,我就只能杀了那畜牲!”
季瑄提高了声音,“可你刚刚否认了自己杀张春山,而且张春山不论是体型还是体重,都是你的两倍,你怎么把他弄到阳台上去的?据我们调查,张春山昨晚服用了奥氮平片,凌晨正是他睡得很死的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他弄到阳台上去?”
袁静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慌乱得语无伦次。
“正因为他睡死过去了,我才能把他拽到阳台上推下去。地板是瓷砖,很平滑,拽一个人很容易的。你们既然都调查清楚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我都承认了是我推他下楼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重不重要由我决定,你只需要老实交代问题。”
“是我,真的是我!他经常虐打我,又爱面子,怕别人知道他打我的事情,所以他在卧室里就铺了地毯,给墙壁加了隔音材料,就是怕我挨打时发出的声音被邻居听见了,而我知道,我叫喊得越大声,他就打得更凶狠,所以我总是忍住不叫。”
“每次他一把我推进卧室,我就止不住地害怕发抖。那些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外面听不见,但我自己听得见啊,所以那天听见保温杯炸裂的声音,我就误以为是又在挨打。”
她说这些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眼神空洞,没有丝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