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否认

季瑄打量着客厅落地窗帘,觉得这高度,确实不好判定一个人恐不恐高。

他站起来进了卧室,推开窗户就看见了外面的防护栏,“这些窗帘也是张春山拆下来?”

袁静点头,“我们每次清洗窗帘,都是几个房间一起,洗干净后再一起挂上去。”

客厅外面有个内阳台,窗帘和主卧一样,外面都是十七楼的层高,也有防护栏,那个高度肯定会让恐高的人害怕,更别说站上楼梯去取挂窗帘,但防护栏是不是会给人安全感,从而降低了对高度的恐惧?所以敢上去取挂窗帘

或者根本就是楼下住户记错了,张春山压根就没有恐高症。

他问一直跟在身边的袁静:“今早张春山坠楼,到别人来敲门告诉你这事,中间有至少四十多分钟,你都没有察觉他不在家?”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想要看看袁静对重复的问题的回答是否一致。

袁静神情非常坦然,“我们早就分房睡觉,我晚上睡眠很浅,而且十点半前就一定要上床睡觉了,否则就容易失眠,他每天却睡得很晚,在书房上网刷手机,很容易吵到我,所以从儿子初中开始上寄宿学校后,我就睡到儿子房间去了。”

“而且早上我们起床的时间也不一致,我早上如果有课,就会六点多钟起床了,他要睡到八点钟左右,我都上班去了,他都还没起床。”

“我早上告诉过你们警察,昨晚我失眠吃过安定,很晚才睡着,早上睡得正沉,根本不知道他出事了,邻居来告诉我时,我还以为在和我开玩笑,在家里没找到人后才相信了。”

季瑄话锋一转,“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袁静一愣,很快说道:“就那样,老夫老妻,平平淡淡过日子呗。”

季瑄没有拆穿她在老公刚死的当天,还能有心情给自己做两菜一汤,感情确实很平淡。

“我随便看看。”

袁静想跟着,被他制止,“我看看就走。”

袁静没说话,但却固执地跟在他身后。

季瑄再次走进了张春山住的主卧,早上那种似有若无的怪异感就来自于这间房子。

主卧是三室中最大的一间房,已经没有早上的凌乱,床铺已经收拾得很整洁,衣柜门也关上了,整个房间都很干净。

季瑄站在床尾,打量房间内的一切,仔细感受自己那怪异感从何而来。

但窗明几净的卧室让他抓不住那感觉,他抬脚想走到床边,一不留神,脚下被绊了一下,他伸手在墙壁上撑了一下才稳住了身形。

他低头看向地上,今天早上他就注意到,这间卧室的地板上铺着深灰色的地毯,而其他两间卧室和客厅一样全是木地板。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墙壁,随即伸手敲了敲。

果然,刚才那一撑下的异样感并非他的错觉,这间卧室墙壁都包裹了隔音材料,只不过外观和其他房间的墙壁一样,都是乳白色,如果不是他刚才撑了那一下,根本不会发现。

他走出卧室,去其他几个房间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张家除了这间主卧,其他几个房间的地板没有铺地毯、墙壁也没有包裹隔音材料。

正常人家中装修的时候都不会做这种隔音处理,除非喜欢在这间房里看片。

但这间卧室没有配备任何放映设备,更别说能引发邻居投诉的震撼音响。

季瑄联想到了张春山的死,但他很快就否认了,从地毯和墙壁的陈旧性来看,已经很多年了,而且张春山死于坠楼,与这间房毫无关联。

所以,这些起到隔音效果的东西是为了什么而铺设的呢?

见袁静一直盯着自己,他就问道“为什么这间房子要做隔音处理?”

袁静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一下子攥得紧紧的,声音却平静得听不出丁点端倪。

“我说过我睡眠浅,他睡觉喜欢打呼噜说梦话,即便是分房睡,隔着两道墙也能听见,所以后来就在他房间里加装了这些隔音的东西。”

季瑄再次注意到,袁静提及自己的老公,从来都是用他这个字来代指,她好像十分不愿意说出这个名字,像是一种逃避行为,似乎只要不提及这个名字就不用面对这个名字的主人。

或许是张春山骤然离世,还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才会出现这种下意识地回避。

季瑄没有再问,又随意地看了看就告辞道:“今天打扰你了。”

他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身后袁静叫住了他,“警官。”

“嗯?”

他看出来袁静有些踌躇,主动问道:“有事吗?”

袁静又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地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能接我老公回来,你知道,我们的风俗都讲究走了的人要入土为安。”

“你老公已经查明是意外坠楼死亡,走个程序,应该很快就能把尸体交给你,可能就这一两天的事情。”

“谢谢。”

季瑄走到门口,对送他出来的袁静再次说了声“打扰了”,就往电梯走去。

他依然没有回家,而是出小区找了家私房菜解决自己的晚饭。

私房菜的好处就是客人不多,环境很安静,他点好菜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梳理这个案件的线索,随后他又拿起电话拨打。

林晖依然接得很快,“嗯?”

季瑄未语先笑,说话时的口气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放松后的懒洋洋:“我要如何去查明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恐高症?”

林晖作为一个多年的老刑警,连基本案情都没过问,就直接问道:“你已经查过哪些人了?”

如果陆安若此时在场,一定就会反应过来这个新来的队长根本就不是在刑侦一线干过的老警察,但她同时肯定也会猜到,这个没在刑侦一线查过案的人,为什么能够一来南芜分局就胜任队长。

“邻居说死者曾经亲口告诉他,自己有恐高症,但死者妻子却否认了这一说法,她家住十七楼,窗户都是临高的,但窗户外面全都安装了护栏,家里每次拆洗窗帘都是死者拆下来,清洗好后又由死者挂上去。这更让我无法判定死者有没有恐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