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吉蒂: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吗?我想没有,那么现在开始讲。父亲出生在法兰克福,双亲很有钱。祖父米歇尔·弗兰克拥有一家银行,成了百万富翁;祖母爱丽丝·斯特恩家世显赫,很富有。祖父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钱,他是白手起家的。父亲年轻时过着花花公子的生活,少不了每周聚会、舞会、宴会、漂亮姑娘、华尔兹、晚宴、大房子,等等。祖父去世后,大部分钱财都没了,再加上世界大战和通货膨胀,就所剩无几了,不过直到战前还有几个有钱的亲戚。因此父亲是极有修养的,他昨天一定苦笑了,因为五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吃饭时把锅底刮得一干二净。
母亲的家庭没这么富有,但也相当富裕。我们曾惊讶地听她讲私人舞会、晚餐和有二百五十位来宾的订婚宴会。
现在我们远非富有,已寄全部希望于战后。我向你保证,我不打算过母亲和玛戈特所希望的那种资产阶级生活。我想在巴黎和伦敦待一年,学习语言和艺术史。而玛戈特想到巴勒斯坦做一名婴儿护士。我还想到华丽的衣服和有趣的人们。如我以前多次和你说过那样,我想见见世面,做各种刺激的事情,所以有点钱也无妨!
今天上午米普跟我们讲了她星期六参加的表妹的订婚典礼。表妹的父母有钱,而新郎家更有钱。米普说起招待的食物时,我们口水直流,有肉丸蔬菜汤、奶酪、肉、鸡蛋牛排冷盘、奶酪小面包、海绵蛋糕、红酒和香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米普喝了十杯烈酒,抽了三支香烟——这还是我们那位禁酒主义者吗?要是米普都喝了这么多,那她丈夫得喝多少啊?宴会上的每个人当然都有点醉。还有两位侦察队的警官为新婚夫妇拍照。你瞧,米普从来没有把我们抛在脑后,因为她马上记下了这两人的姓名和住址,以防万一有事,我们需要找好心的荷兰人帮忙。
我们听得口水直流。我们每天早饭只有两勺热麦粥,饥肠辘辘。日复一日,只有半熟的菠菜(为了获取维生素!)和烂土豆。我们除了煮生菜、生菜沙拉,就剩菠菜来填饱肚子了。也许我们最后会像大力水手一样强壮,不过目前我可没看出一点迹象!
如果米普带我们去了订婚宴,就不会有小面包留给其他客人了。如果我们去了那儿,会把眼前的东西一扫而光,包括家具。告诉你,我们几乎是在从她嘴里把那些话套出来,大家围坐在她周围,就像生来还没有听说过美食和高雅的人似的!这些人还是显贵的百万富翁的孙女呢。这个世界真疯狂!
你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