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J·帕里先生的亲笔信函,写于其入院后的第三年年末,原件存于患者的病历记录中。应R·温医师之请求,特寄上此份影印件。
星期二
亲爱的乔:
黎明时分,我苏醒过来。我溜下床铺,穿上睡衣,没有惊动值夜班的守卫,来到东窗前,默默站立。看看吧,你对我好的时候,我是多么听话啊!你说得对,当太阳从树林后冉冉升起时,树木变成了黑色。树顶的枝梢在天空映衬下交错缠绕,宛若机器内部的线路。但我没有去想这些,因为今天万里无云,十分钟后从树顶上升起的只有上帝那辉煌的荣光和挚爱。我们的爱!它首先沐浴我,然后透过窗框温暖着我。我站在那里,双肩后仰,两臂松弛垂于体侧,大口大口地呼吸。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我是多么欢悦啊!第一千天,我的第一千封信,而你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起初,你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于是你诅咒我们的分离。现在你知道了,我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都让你离那荣耀之光、离他的挚爱更近一步;而你以前不知道的理由,现在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你已离得够近,感觉自己正情不自禁、满腔欢悦地奔向他的温暖。现在无法回头了,乔!你属于了他,也就属于我了。于我而言,这份幸福几乎让我发窘不安啊。我本来就是个囚徒嘛。窗上装有栏杆,病房夜间上锁,我日夜都与一群嘟嘟囔囔、涎液横飞、走路拖脚的傻瓜为伍,而那些走路不拖脚的人则受到严加管束。这里的护士(尤其是男护士)都禽兽不如,他们才真该被关进病房,却不知怎么挖通墙角,跑到了另外一边。烟雾缭绕、窗户紧闭、小便横流、广告轰炸——这就是我向你描述过一千遍的世界。我应该一蹶不振,精神衰颓才是啊,但恰恰相反,我感觉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明晓自己人生的意义。我从未感到如此自由奔放。我在凌空翱翔,我是如此欢愉,乔!假如他们当初知道我在这里会如此快乐,他们就会放我出去了。我必须在此搁笔,给自己一个拥抱。我在日渐一日地争取我们的幸福,就算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我也在所不惜。一千天了——这是我寄给你的生日贺信。有件事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需要再告诉你:我爱慕你。我为你而活。我爱你。谢谢你也爱我,谢谢你接受我,谢谢你认可我为了我们的爱所做的一切。快快给我传寄新的讯息,还有,切记——信仰即欢悦。
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