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会哭。
而且两面宿傩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对待你的那种方式如果用在某个烈性的姑娘,现在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死局了。
这种过去说起来就更让人忍不住流露真情,难以抑制眼泪了。
但好在你性格懦弱无能,比起控诉对方的恶劣无情, 你更擅长在倾诉中耐心地分析过去,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我不够漂亮、也不够努力、无法讨人喜欢, 才会遭到那么残酷的对待……难怪爸爸妈妈也不要我。”
“……明明只要放弃思考, 学会听话, 做只柔顺乖巧的小鸟就够了。但我连那样的关系都没有办法维持。”
拜托别让你想起来。
别让你面对这些软弱怪异的过去。
……
虎杖悠仁就算情商再高、性格再活泼,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普通少年——
没有女性亲属、没有相熟的女性好友,更没有谈过恋爱。
面对这种只会发生在小说里、极其富有冲击性的过往时, 他理所当然会陷入沉默。
店里已经打烊了。
四处无人,偌大的家庭餐厅只有你和虎杖悠仁两个人。静谧的环境中, 你可怜的呜咽声以及少年错乱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
通过你的解释, 意识到你身上很多特质都和那位前夫有关, 少年一声不吭足足呆坐了五分钟, 才在一次深呼吸后从思绪的泥潭里找回了声音。
虎杖双手撑住桌面站了起来,他语气坚定,态度也十分诚恳:
“没有的事, 是父母没有承担起应尽的责任。本来应该认真抚养小孩的他们只学会了狡猾和诡辩,作为大人折腾出了一团烂摊子,还不讲道理地把一切推到你的头上。”
“会做这种事,到底谁才是小孩啊?”
“尽管过去的经历非常痛苦, 但你还是努力坚持下来了……”
“所以完全没有关系。”
为了证明他的话语完全发自真心实意, 原本坐在你对面的少年来到了你的身侧。
虎杖坐在你的身边,他用手掌轻拍你单薄的后背,仿佛对待一个烦恼的小姑娘般轻声安抚你说:
“没事了、没事了。”
“乖乖乖……”
正如你之前料想的那样, 善解人意的虎杖最终接受了你不甚光明的过往。
同为“孤儿”,虎杖不难理解你对于父母的不满。
可涉及到与“前夫”有关的话题——
虽然现在可能不是继续谈话的好时机……但不好奇是假的。
他就是很在意这个,所以还是问了出来。
虎杖开口时语气稀松平常,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瞧起来跟问你的弟弟伏黑惠今年多少岁时并没有太大区别:
“你口中的……那个前夫,真是个矛盾的男人,就行为和嘴上说的话完全两个人啊。”
“冒昧问下他今年多少岁?”
你以双手捂住面颊,透过指缝飞快地瞄了一眼虎杖,莫名觉得:
【他是不是在拿自己跟宿傩比较?】
诅咒之王今年一千来岁,作为咒灵的你五百五左右。
这么离谱的数字自然不能直接告诉虎杖。你抿了抿嘴唇选择以自己为基准,含糊其辞道:
“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我的……两倍吧?”
青涩的男中学生可以随着阅历的增长,逐渐成熟变成性.感的大人。
但熟男却不会重返青春。
这种的回答让严阵以待的虎杖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以轻快的声音发出吐槽:
“哇,40多的昭和硬汉么?可能这就是那种老一辈的说话方式吧。”
昭和硬汉两面宿傩?
把脑内宿傩的形象与电视剧里的传统硬汉比较了一下后,你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故意的么?好好笑。”
垂着颈子的你歪过脑袋望向了虎杖的位置,掩住眼眸的指尖下滑分开,转而轻压在饱满的唇珠上。
“但我不想再提起他了……所以悠仁你不可以为他说话。”
你隔着眼泪飞快地看了虎杖一眼。
口中的话语比起抱怨更像一声嗔怪、楚楚可怜又妩媚动人。
被点名的少年脸上有些发红,他张开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急忙朝你解释自证清白说:
“啊,当然我也觉得他很过分,我绝对是站在前辈这边的!”
那种站队的行为让你的嘴角忍不住再上扬了几分。
不对吧。
你做这一切是为了让虎杖同情你、怜惜你。
为了不给他制造过量的压力,你并没有打算哭很久。
但也不能这么快就被他哄好吧?
眼见这样的插科打诨令之前沉重压抑的气氛有了缓和的余地。你忍不住将脑袋凑到了虎杖的胸前,用自己的脑袋去拱他的下巴,迫使他向上抬头,将视线从你的面庞上移开。
你的头发蹭过他的下巴,脸侧的长发有几缕滑入他的领口,发梢轻扫他的胸膛。
很痒。
少年无意识地抖了下身子。
他的动作使你濡湿的面颊滑过他的敏感的脖颈,蹭上他突出的喉结,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喉结上下滚动、做出吞咽的动作。
虎杖维持着投降的姿势,以讨好的声音同你商量说:
“小椿前辈在做什么?这样有点难受……”
对此,你的解释倒是单纯,态度也异常理所当然: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脸。我哭完眼睛会红会肿,不好看了。”
“诶?那不是很难受么?我这就去给你拿热毛巾。”
如是说着的少年第一反应就是从椅子上起身去给你找敷眼睛用的毛巾。
让人意外。
这种关头,暧昧甜蜜的互动居然没有你个人感受来的重要么?
“不行,不许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像是每个吵架完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会做的那样,你伸出手掌急切地抓住了虎杖卫衣的前襟,在他胸上的软肉抓了一把。
力度不大、小猫挠人似的一抓。
但十分任性也足够要命。
“好的好的,我不动了。”
虎杖悠仁还是妥协了,
正如在电话亭初次和你相遇那样。
退让这种事只要发生过一次,便会由于不可避免的惯性,接连发生很多次。
更何况是这种错不在你的往事。
为了不让虎杖有反悔的可能性,在他坐直身躯后,你干脆直接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一如饥饿的孩童吮吸母乳那样,贪婪地攫取少年对你的纵容与善意:
“再陪我一会儿吧。”
明明哭的人是你,但到最后虎杖是哑了嗓子的人:
“……可以么?”
得到你的默许后,那双举在半空中无处安放的手掌最终轻轻落在了你的肩头。它顺着你的手臂线条的曲线缓缓下落,最后停在了你的腰上。
少年用手臂虚虚地将你揽在怀里,在你满意之前就那样陪你坐着。
他的怀抱好热。
心也跳得很快。
……
你一直都不听话。
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而装出配合他人行为的举动。
实际上比起听从别人的建议,你的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只有自己能理解的无谓絮语。
被拥抱时想逃跑,被放弃时想要挽回,被温柔对待时坏心眼则像煮开的水一样咕噜咕噜不停冒泡。
就像现在,你依偎在虎杖的怀里,以目光描摹他渗出汗珠的蜜色脖颈,想的却是——
比起被某人的爱意紧紧锁住,被火热的怀抱牢牢圈住,你更想给凶猛而可爱的老虎亲手套上漂亮的项圈。
可惜你手上没有这种东西。
你只能温柔地伸出双手,借由帮他擦汗的名义,轻轻拢住他的脖颈,悄悄享受一下隐秘的快乐。
然后跟个没事人一样从年轻的后辈怀中抽身,笑着跟他说什么“我去洗把脸……早点回去吧,爷爷还在等着悠仁一起回去吃晚饭呢……”
你光叫人安慰你,末了却不说是喜欢他还是需要他。
这种含糊的态度让虎杖的表情有一丝迷茫。但考虑到你现在的心情,体贴的少年也没有直说什么。
虎杖像平常那样陪你检查关店前的安全工作,然后因为你扯动他衣角就乖乖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看着你:
“怎么了?”
你可怜巴巴地看着虎杖,身边的桌上还放着他给你准备的糕点礼盒。
“我哭的好累,手脚发麻,没有力气……悠仁帮我拿好不好?”
难怪虎杖会说你说话有“贵族小姐”的味道,你被关起来之前,一直是个养尊处优的巫女,除了本职工作,其他时候都在使唤别人。
仗着虎杖作为后辈好说话,没少劳烦他为你跑东跑西。
虎杖对此习以为常。
但今天除了重物,你还给了虎杖别的东西——
“还有这个包我也拿不动了……帮帮我吧。”
你没有项圈,但是你有和虎杖悠仁第一次见面背的那个邮差包。
棕色牛皮制、黄铜扣、造型小巧可爱,还挂了一个深红色的毛绒球吊坠。
怎么看都和运动系的清爽少年不搭。
“好啊。”
但虎杖朝你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在那个小巧的包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没有任何异议地将你的包挎在自己身上:
“我们一起走吧。”
你看着虎杖背着你的挎包走在路上的样子,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街上有女人会让男朋友背着那个一点儿都不重的漂亮小钱包了。
这不也是一个漂亮的项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