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吻到他的唇了。
他的嘴唇带着些苦味。是香烟的味道么?
不过这或许是“爱情”的味道吧……人们说爱情有一种苦味。不过那又怎样呢?
你吻到他的唇了。【*】
这个吻自柔软的嘴唇向下滑落至细腻的脖颈, 接吻地点也从家门玄关换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男人用粗糙有力的手掌将花朵抓入了掌中。
他既希望给予你柔情,用细密的亲吻爱怜地触.碰你唇.齿的每一处角落,又克制不住暴氵虐的渴.求,想要将你卷入体.内完全吞下。
你被他拢进怀里, 轻轻放在腿上。
夏油杰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中, 你便跟着融化进他的怀里。
他成了承载你身躯的可靠大树, 而你是缠绕着他的花藤, 除了他再无枝可依, 也借此更加亲密地与他相互依偎。
散乱的长发和呼吸一同混在一起。
……
你依依不舍地抽离了撑在他胸.膛上的手掌, 慢腾腾地直起身子, 转而去抚摸他隽秀好看的面庞。
“杰最近总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么?”
他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安静地望着你出神。那头濡鸦翅羽般乌黑的长发慵懒地散在脑后,整洁的衬衫被扯开被揉皱,露出了精氵壮而年轻的身体,修长的脖颈上星星点点都是你留下的痕迹。
这个男人性氵感得要命,明明他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却能显得温顺而惹人怜爱。教人看着心虚、看着分神,为了更好地进行对话, 你只能慢腾腾地将那些被你扯开的纽扣再一粒一粒重新系好。
你的举动令夏油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
他伸手抓住你的手掌,侧过脸庞在你的掌心留下一吻,解释说:
“是盘星教。”
“那帮人在计划失败后,把矛头对准了你。有一些奇怪的留言开始传开了。”
“说天元大人换代的真相其实是为了召唤一位‘可以唤醒死者’的巫女。他融合‘星浆体’的过程其实是在赐予她神力,令她成为他在人间的代行者。然后只要吞下她的血肉就可以见到逝去的亲人。”
“现在歌姬都因为巫女服受到了袭击……”
夏油杰略显阴郁的表情说不上平稳无事, 但总比之前多了些人味, 有了彷徨的旅人终逢绿洲,餍足之后放松下来的迹象。
盘星教,一个始于奈良时代的由普通人类组成的教团。所有人员崇尚天元大人梳理的“道德标准”, 既“术士必须保护非术士”这点。
他们定期缴纳大量供奉,也充分享受了非术士受保护的特权,直到天元融合星浆体,这“神明体内混入人类杂质”的行径触犯了教典的禁忌,打破了维持千年的平衡——
温顺的羔羊朝违约的神明露出了尖牙。
他们派出的禅院甚尔这一非术士的杀手,险些结束了两位特级的生命。
只差一点点。
“普通人”就杀死了术士一方的你和理子。
不仅如此,现在四处逃逸的高层还放出了奇怪的传闻,用什么“天元吸收星浆体又放出巫女,借此给信徒带来福音”的说法一通甩锅,剥夺了你重新作为“巫女”自由活动的权力,企图借此转移对教义产生质疑的信徒的注意力。
……
这是让信奉正论的夏油始料未及的发展。
事情发展成了一团乱麻,但身处漩涡中心的他却不知道具体从何做起。
就连唯一可以“迁怒”的杀死你的诅咒师禅院甚尔,都是五条悟亲手解决的。
也难怪夏油杰会感到如此恼火,然后压力大到重新沾上烟酒这类麻痹神经的东西了。
非术士,明明是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那一方,却反过来成功迫害了作为强者的术士。这真的是一件让人觉得很困扰、很奇怪、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么?
夏油杰的焦躁引来了你的侧目。
你茫然地注视着面色阴沉的恋人,一点点整理自己的想法思绪,企图跟上夏油杰的思维方式——
在你的认知里人类侵害术士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太常见了,你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拿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来说。
他们囚禁了作为巫女的你,还诅咒了身为神明的赈早见琥珀主。
被术士救了又怎么样?
桔梗悉心照顾鬼蜘蛛那么多天的结果摆在那里,惨到天天被大椿拿出来当做“做巫女不能太善良,路上看到男的要死就让他死了拉倒,千万别捡回家”的反面教材,恨不得每次出任务前都打电话再跟你强调一遍。
只要有利可图,哪里有什么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呢?
夏油杰到底是把人类想得太美好了,还是根本瞧不起人类的力量啊?
但你没法跟夏油杰直说自己的心思。
一直以来你又弱小又愚笨,能做的只有知晓规则并顺势而为这点。百年来,你早就习惯了警惕每一个普通人,躲躲藏藏隐居乡下的生活。
至于怎么改变现状是你从未想过的问题,自然也没有办法给夏油提供有价值的建议。
而且作为恋人最重要的就是无条件支持对方的理念,接纳他过往经历为他造就的世界观和习惯。
所以这种时候只要安静倾听就好了。
你选择避重就轻地笑回答“没事的,我只要在夏油身边就很开心了”,用这样的漂亮话来安慰夏油,亲昵地亲一亲他紧绷的嘴角。
不过真奇怪啊,所谓的天元既然是盘星教崇拜的对象,就不能想办法约束一下自己的信徒么?
这个所谓的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
在盘星教正式对你造成影响前,先出事的是咒专里的学生。
偏远小山村中,由“土地神信仰”为蓝本产生的咒灵发生了突变,由二级咒灵一举升格为一级。
但对于咒灵的变化情报并没有及时进行更新。
原本以为能轻松解决任务的双人组,最后只活来一个七海建人。
灰原能在窘境中扯着他的胳膊,喊他去买“半价可乐”,带他一起逃离社死困境,这一次也选择推开七海的身体叫他活着离开。
无敌的五条悟被派去祓除作恶的土地神,夏油杰则作为可靠的前辈安抚归者的情绪。
“现在先休息吧,七海,任务已经交给悟处理了。”
回应夏油杰的是七海长久的沉默。金发的少年闭上眼睛,颓然地坐在一旁,以干涩地声音发出疑问:
“干脆全部交给那个人不好么?”
真是个丧气又真实的回答,听起来比起咒术师的尊严,他更想换回同伴平稳的日常。
灰原的死去与七海的灰心极大地影响了夏油的心态。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辛苦了,你便附在夏油的耳边通过契约同他说话:“杰,很难过么?你想救他么?”,企图帮他分担一些压在心底的苦恼。
“他才二年级……”
虽然夏油没有直说,但你仍从他沉痛的语气里得到了确切的回复。
这样啊……
如果这是夏油的遗憾,是夏油的愿望。
“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你如是轻声做出承诺。
……
名为灰原的可怜少年将性命与半截身体一同留在那个无名的山村中。
他清秀的脸上伤痕累累,披着白布的身躯自腰部变得干瘪虚无。
还好留下来的是上半身。
有了与和天内理子的身体进行同调,抽取活体灵魂的经验,再加上“反转术式”带来的濒死体验,你在生死关头摸到了一点关于自己术法的门道。
而诅咒的力量来源于人们的负面情绪,盘星教众间流传的“起死回生”的说法也无形中加强了你的力量。
在那之后,因祸得福的你开始逐渐理解“灵魂”的本质。
你曾通过“口嚼酒”将灵魂引入木盒,然后通过咒力驱使藏在灵魂深处的咒术。
这种使用方式让你认识到灵魂与术士挂钩,只是你还不清楚灵魂究竟藏在身体的哪里。
直到之后五条悟跟你聊天的话语触发了你的灵感——
“禅院甚尔那家伙想要杀我,应该直接把我的脑袋割下来,而不是刺穿我的喉咙。”
为什么?
咒术其实和记忆一样,都储存在脑子里么?
如果将两种说法结合起来,一同理解,那灵魂是不是也藏在术士的脑子里呢?
怀着这样的猜测,你将手指伸向了灰原完好的头部,试探性地向其中灌注了夹杂着酒液的咒力。
——传闻中“起死回生”的巫女悄无声息地显现了身形,将超出人类预想的奇迹展现在众人眼前。
咒力流转所产生的风,森冷地吹掉了盖在七海脸上的热毛巾。你隔着不祥的黑纱,同那双充满倦意的灰色眼眸对视,轻轻将手里的灵魂举到他的眼前,发问道:
“你想要的是这个么?”
作为生死与共的伙伴,七海一眼便认出来少年的灵魂。他瞳孔颤抖、失而复得无法言喻的模样令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你要向夏油好好地道谢才行……”
不是五条悟,而是夏油杰,你认真地向七海强调恩人的姓名。
太好了,你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的“报答”夏油杰的好方法。
你成功抓住了这个让你变得“无可取代”的好机会。
虽然除了咒力,这个术似乎还取走了你灵核深处的一些东西。
你的脸色飞快地白了下来,你腿软到几乎站不住,身体也有了变得透明的趋势。
但好在这种“牺牲”虽然惨烈,但还没有到威胁生命的地步。
那就无所谓。
你完全无所谓。
伤害你、压榨你、唾弃你、嘲笑你、欺骗你,你都打心眼里觉得无所谓。
你是个标准的结果主义者,可以忍耐任何艰辛苦楚的过程,为之坚韧地蛰伏,虔诚地等待。
——只要能让你继续愉快地生活着,保护你、关怀你、给你想要的“爱”。
所以你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生前即便被饿到奄奄一息,也能尽职地造出让大家满意的神酒。
做酒是你唯一擅长的事,你总能做得很好。
喝下去的是水、产出的却是奶。
越是委屈自己,越是会被人认为不值得珍惜,想着即便如此对你,还能得到想要的,又何必继续在你身上费时费力呢?
可夏油杰不一样,你委屈自己只会从他身上得到更多。
【看呀看呀,无论是天内理子还是灰原雄,只要你想救他们,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会为你完成的。】
【我可以为你付出这么多,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牵着你的手罢了。】
【所以你来背负你来指引吧。】
【如果你的想法,你选择的道路注定会前往不幸的方向……】
【那就都怪你。】
这是你管用的手法,这份“爱意”作为诅咒特有的东西,它既无私又自私,热烈而冷酷。
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获得想要的爱情,你甘愿献上自己拥有的一切,然后将那颗心死死地攥在手里。
有的人能接受这份交换成为你的“丈夫”,有的人却只是高高在上地冷眼旁观,从不给准信,比如两面宿傩——
身躯、口嚼酒、四魂之玉、甜言蜜语以及你最喜欢的“艺术品”,你把能给的都给他了。
但他的“心”仍像是飘渺不定的烟气,你极力去抓也只能感觉到他的若即若离——
他从来都不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