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266 达贡打工

“托班,吃了这只鹿,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托班看了眼手里的鹿腿,愣了两秒钟,然后低下头咬一大口。他的嘴里塞满了肉,一部分耷拉在胡子上,他一边用三根指头往里塞,另一只手挥舞着鹿腿骨,含混不清但是很坚定地说道:“你说就行,我肯定干!”

“我要失踪一段时间,其实也不走远,就在我浪着出去打猎了,去周围的满族村庄乱逛。”

“住嘴巴,脑袋和达贡凑在一起,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诶?托班是这样想的吗?那倒是可以省去一些口舌。达贡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你就当是我的直觉吧。目前没什么证据,可能性也不大,但你知道我这个人,能稳一些、别出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我肯定要付出努力的。”

“要不要我给你派个护卫?”

达贡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反而方便。如果有事,我肯定回来找你;如果没事,你就当我在外面玩耍。”

“行!”托班点点头,说道:“你有这个计划,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就不多问了。注意安全就好,其他的我就不说了。”

达贡举起酒杯和托班碰了碰,聚会后回到房间后就开始准备。他脱下内甲,只穿粗布衣服,打散胡须和头发,改变它们结成辫子的方式。精金的须环也被摘了下来,代表学院身份的须环也都遭到了同样的待遇。须环的材质太显眼了,他用炼金术的方法增加了一层涂料,让他它看起来像是杂质较多的白银,杂质部分还有略微生锈的感觉。在坚古城里,有些特别穷的人家就会用这种级别的须环,达贡记忆犹新,所以仿造起来像模像样。

牙齿、眼神,这都要处理一下,好在他小时候吃不饱,生活上也没任何讲究,像翰摩多姆那样的一口鲜亮大白牙是没有的。达贡对着镜子检查一番,除了强壮点,大概没什么明显纰漏。他想了想,从床单撕了块布,给自己裹上独眼龙,显得凶恶些,这样与体型更配。

营地第二天就多了个新的坚古族人。他身板强壮,仅剩的眼睛一直在瞪人,只是看向守卫以及“老爷们”的时候躲躲闪闪,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他打听着找到营地的工头,那是个总是笑嘻嘻的白发坚古族老人,腰带上挂着五六个鼻烟壶,时不时到一点儿在掌心,用体热让它微微升温,然后赶紧吸进去。

“老头儿!”达贡抄着手,哼哼唧唧地走了过去,并因为自己粗俗的用词而羞愧,脸有些红。他赶紧用一只手搓脸,仿佛不这样做就无处安放那只手似的。“我听说要干活儿得听你的分配。”

“你是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托儿·奥力森,你可能听过‘雨夜街屠’这个名号。”达贡哼哼邪笑了两声,他觉得自己演的挺像,但在老人耳中,笑声里全是色厉内荏的感觉。

“犯事了?被罚来做苦工?”

“你有两只眼睛,可还不如我。你怎么看到我犯事了?要是犯事了,我不是得被押着过来?”达贡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欠了钱,不是犯了事,这里面区别大了!快说,有啥人多而且挣钱快的活儿?我有力气。”

“挖隧道,人永远不嫌多、挣钱快,你每天挖出多少石头泥土,称重给你钱。你要有力气就去干那个。”老头说道:“不过我先给你说好几件事……”

挣的钱里面不管多少都要上交两成,这样就能有住的地方和一天两顿饭;不准欺负其他人,更不准抢别人的工作进度来给自己挣钱,一旦发现就是砍手的偷盗罪;禁止拉帮结伙,特别是联合起来用工作进度要挟工头,这会被视作叛乱,直接砍头……

“托尔……”

达贡摇摇头,卷着舌头纠正道:“是托儿,不是托尔。”

“根本没有区别!”老头收敛笑容,皱着眉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但这里不同别处,你要是敢惹事,跑都没地方跑。周围都是荒郊野岭,马上就要下大雪。你要是敢跑,只会成为狼群的食物,或者去食人魔的烤架上,反正也没有区别。”

“狼群敢惹我?只会被我吃了。”达贡揉揉鼻子,无视老头儿的白眼,顺着他指的方向就去矿井。

开拓城进攻之前,为了麻痹敌人,犬齿要塞撤回了所有军力并封锁了地道,现在要全部重新挖开。靠着与犬齿要塞打好关系,当然这其中也扯了精灵做大旗,赤岭通往犬齿要塞的隧道被列为优先完成的工作。

但是其他隧道都是重新贯通,而赤岭,这个工作量也不小。现在有六十八名矿工和工匠轮班战斗在施工现场,努力打通一共二十公里的地道,以便与旧时候的地道网络连接起来。他们分成八班,一共向下凿出八个竖井,从竖井下去再向两侧同时掘进。

现在成了六十九个人。达贡来这里报到,他面前有一个简单的选择:好铁锄头、一般铁锄头、没锄头。好铁锄头配上好筐,这需要达贡交两个银币;普通的工具需要五个铜板。唯一免费的方法是只领一个箱子,剩下就是空手。

“好好干,明天就能换成锄头了。”

“我听说有精金的锄头。”达贡搓搓手,笑着问道。

“精金?黄铜也没见过!别废话,你交钱或者空手拿个筐,从八号井下去,看着定向杆挖,挖歪了不仅没有钱,还会扣你的钱!下去吧,下去!”

达贡看着旁边三十多个没人用的锄头,微微皱起眉。这些工具都是托班的,他提前在犬齿要塞收购,就是为这个工程准备的。它们明明闲置着,没有发挥作用,还成了

生产资料、生产工具、劳动力,这三个词在达贡的眼睛里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清晰、直白,它们清晰、直白得有些刺眼,也刺进他的心。达贡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三个词语的意义,它们远比工匠、战士、农夫、骑士等概念更基本且接近真实。

“给我拿一套好工具,五个银币我还是有的。”达贡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自虐的。用手挖掘,那绝对是开玩笑,但他相信一定有人是这么开始的。“我挣钱,可不从这种地方下手,黑,忒黑!”

“不收钱,那器具磨损的钱从哪儿出?每天从你挣的钱里面扣?”小监工说道:“行了,这里没有精灵税,你就偷着乐吧!挣的钱一多半都能落腰包,干得好的话还有肉吃。就昨天,老爷还赏了鹿肉。干活儿多的可以大口吃,少的就只能喝口汤。你看起来挺壮的,多干活儿,知道了吗!”

达贡挠挠头,他说的应该就是自己抓的那条鹿吧?矿工托儿交了五枚银币,拿了一副好工具,按照指示从八号矿井下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从事的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卖力气往石壁上敲,将石头翘出来,然后挖土、装框、拉滑轮运上去、称重、拿钱。隧道只比他稍高一点,站着根本没法挥动鹤嘴锄,而且也不能这么干。这里的石头千千万,拿铁碰石头,工具很快就会坏。

经验丰富的矿工能够判断石头的走势,寻找可以下手的地方,先把土挖出来,松动障碍,然后再下手。达贡更方便,他用龙感一探,就知道前面的状况如何,自然不会找错方向。

他的工作量不错,但也不是最优秀的那批,很符合一个有蛮力的形象。他经常帮助一个竖井的其他人,很快就赢得了一些口碑。大家都觉得他的凶神恶煞是假的,只是一种为了独自生活下去的伪装。

一个“奥力森”的姓氏解释了他的身世,偶然露出来的长满鳞片的胸膛说明了原因,于是“托儿·奥力森”的来历在众人眼中就变得清楚明白、没有疑问。他们接纳达贡进入营地,每天一起干活儿、吃饭、睡觉,和他几乎无话不谈。

达贡很少发表意见。他是一个耐心的听众,偶尔显得有些傻,偶尔有些幽默感,偶尔还能说说领主的怪话。大家并不觉得他胆大,都认为他只是嘴硬,其实心里比谁都怂。

这种印象成了达贡最好的保护色。他一边干活儿、一边聆听、一边观察,思考着整个工作的过程,思考社会生产是怎么回事。物资是怎么流动的,财富是怎么创造的,又是怎么分配的。虽然他没有时间学习法术、武技或者其他学院教的东西,但他通过这段时间第一次真正体会了劳动,那种捕猎和战斗之外真正的劳动。

只是接近两个月没有见到达贡,大家越来越想他,也越来越焦急。

哎,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