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CP13

晚上七点半,江酩把肖乃屿送回了拾花小筑,为了某人的吩咐,他跟着Omega一起进了物业办公室。

“不好意思肖先生,在电话里没来得及和您说,6号那天的监控坏了。无法调取您要的视频信息。”物业经理十分抱歉地说道。

“坏了?”Omega不解地反问:“可是在电话里,你不是说已经截取好了吗?”

“我们截取到的录像是22楼的,技术人员弄错了数字,12楼那晚的监控数据是没有的。”

“.......”

江酩明显感觉到肖乃屿的情绪低落下来。

Omega不死心地又确认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录到?”

“抱歉肖先生。”

......

江酩把蔫了的小玉兰送到了家门口:“好啦,不要不开心,回去好好睡一觉。”

肖乃屿开了门却不打算进去。他转过身看着江酩,摆出一副可怜极了的姿态:“酩哥,你就告诉我那个F先生是谁嘛,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抓住江酩的胳膊,小幅度摇了摇,是18岁之前惯用的撒娇伎俩,成年后他已经很少做出这种动作了。

他太想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了,今天这种欲望更是比以往强烈了千倍万倍,仅仅因为这次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他就能自己抓住F先生的小尾巴,就算那个人不是F先生本人,他也可以顺藤摸瓜慢慢查,好过以往那样毫无头绪,可现在,全部的希望都落了空,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磨得他难受至极,只能抓住江酩这个最易攻破的防线,卖个可怜,企图让他心软,透露几句真话。

对面某位老总扒着猫眼,角度问题,他只能看见江酩的背和他小幅度摆动的手臂,看着像是肖乃屿牵了他的手。

“我答应人家保守秘密的,不到必要时刻我是不会说的...不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江酩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肖乃屿无辜透顶的大眼睛:“哭也没用,我一向铁石心肠。”

Omega撇撇嘴,硬生生挤出几滴虚假的眼泪:“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就我一个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

“没人当你是傻子。”

“我就是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不顾形象的哭起来:“我这几天都在想这件事,我躺病床上想,医生给我打针时我也在想,我要快点好起来,快点回家,快点拿到录像,这样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找了九年的答案,就因为那个设备问题错失了,我太难受了!酩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嗯?你看我这么可怜,你居然一句话也不给我透露——!”

肖乃屿好歹是差一点就拿到“最佳男主”的专业演员,哭戏对他而言太简单了,更何况此刻他确实是失落难过,这眼泪倒也有几分真。

江酩作为一个有点大A主义的alpha,和大多数A一样,最怕柔弱的Omega在自己面前哭。

他心软了一瞬,抬手替肖乃屿擦掉眼泪,无奈地透露:“我觉得他也快藏不住了。你不用费心去找,说不定人家就自己蹦跶到你眼前了?”

话音刚落,Omega就停止了哭。江酩站得近,瞧得可真切,肖乃屿眼眶里明明有两颗将落未落的水珠,可就在他收住哭声的瞬间,那两滴眼泪居然又回到眼眶里,稳稳地盛住了。

“......”

“真的?”Omega用这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江酩叠声答:“真的真的。别哭了。”

“你说他也迫不及待地想亲眼来看看我吗?”

“对,对。我太了解这个人了,藏了九年他也快疯了。他就是闷骚。”

大概是被“闷骚”两个字击中了笑点,Omega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我不为难你了,酩哥,你转告F先生,我很期待与他见面。”

Omega的眼泪一停,江酩的理智就回来了。

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心软把傅尧诤的名字都给供出来,他赶紧把肖乃屿往屋里推:“好了好了,你也累了,快回屋睡觉。”

Omega这回听话了,只不过进屋前,他又转身抱住了江酩,瓮声瓮气地说:“谢谢心软的酩哥。我今晚没那么难过了。晚安!”

江酩礼节性地回抱了一下Omega。

这个拥抱无关暧昧。

可从傅尧诤的角度看过去,这两人就是亲密地抱在一起了。

等江酩好不容易把人哄回了屋,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时,对面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一只大手伸出来一把把江酩拽进了屋里。

两秒后,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

在门关脱鞋的肖乃屿被门外这一声吓了一跳,想着隔壁肯定是住了个暴躁粗鲁的alpha!

江酩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知道傅尧诤住在对面心里有数,他早顺势一个过肩摔把某个怂包摔到肖乃屿门口了。

“你做什么?我胳膊都要被你拽脱臼了!”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冲着在狂喝水的傅尧诤喊:“收收你的信息素,酸死了!被对面闻到你就暴露了!”

“砰——”

傅尧诤将手上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到桌上,里面残余的水像经历大风暴的海面一般剧烈地晃了晃,水洒了几滴在桌面上:“你是不是喜欢上小屿了?”

“......???”江酩都被对方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你有病啊?哪里看出我对小屿有意思了,是你嘱咐我,我才把他当弟弟照顾的。”

“那就是他喜欢上你了!”

空气中的柠檬酸浓度又高了一层:“所以他才会牵你的手,主动抱你!”

“......”江酩也走至桌边,他站到傅尧诤对面,看对方显然是被醋意醋昏了头,没好气地回道:“他找不到录像难过地哭了,我哄一哄还不行?你自己藏着掖着,磨的是人家肖乃屿的心神,做事情做不干净,送个礼物差点把自己暴露了,着急忙慌地让我来帮忙,我帮你瞒下去了,你倒来冲我发脾气了?傅尧诤,你有这冲我吼的能耐,怎么就不敢在他哭的时候出去抱一抱人家?”

“肖乃屿一颗心被你吊了九年,哪还有余地来喜欢别人?”江酩越说越气:“我就更没有这种心思了,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现在这种关键时候,我怎么可能动这种心思?!”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立场相对时也吵过架,可江酩的气势从来没输过,今天更是仗着自己有理,彻彻底底把傅尧诤压到下风去了。

傅尧诤想回嘴都找不到自己可以据理力争的点,于情,这一世的肖乃屿和自己不是情侣关系,他哪来的立场吃醋?于理,最开始就是他拉着江酩替自己照顾小屿,今天也是自己一通电话把人家叫过来救急。现在事情解决了,他怎么能“卸磨骂驴”?

他拿起杯子,喝掉里面残余的冷水,似乎才冷静下来,拉下面子倔着口吻道了一句对不起。

江酩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好友,也不屑计较,他坐到椅子上,也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评价道:“你比西街王大婶炸的麻花还扭捏。”

“阿诤,你处事一向利落果决,怎么到了谈恋爱这件事上,就别扭地像个姑娘,人家姑娘都比你大胆,知道喜欢一个人要大胆去追去告白,就算被拒了也比你这种畏首畏尾的胆小鬼坦荡了不知多少倍!”

“还吃醋?我就问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吃肖乃屿的醋?人小屿连你真正是谁都不知道,你在这边喜欢得要死要活装得跟情圣似的给谁看啊?都到人家身边待着了,却怂得连真名都不敢说出来,你说说,你这叫什么行为?”

江酩这话的立场无形中已经偏向了肖乃屿,他也知道傅尧诤这样藏着对Omega来说有多不公平,要么就神秘到底,一辈子不要见面,默默护着也就罢了。现在这样自己按奈不住露了马脚,勾起人家的希望又迅速让他绝望的做法,实在是该骂一骂。

他有心改变现状,便故意拿话刺他:“肖乃屿这样的人不会缺人追求,你就继续这样藏着喝醋吧,迟早有一天,他会遇上喜欢的人,他会拥抱那个人亲吻那个人,不过因为你的怂,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你。”

傅尧诤反驳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那你现在就去隔壁,敲门告诉人家你就是那个藏了九年的F,你告诉人家,你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你要这么做了,我就信你可以是那个人。你敢吗?”

傅尧诤又垮下肩膀,跌回椅子上,难掩失落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呵。”江酩冷笑一声:“我这些年两头周旋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喝上口喜酒吗?现在看来是遥遥无期了。算了,阿诤,我也累了,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别来找我。”

傅尧诤抬起头看着对方:“真生气了?”

“不是”江酩摇摇头,正色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不能再分心。”

傅尧诤的神情跟着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哥要结婚了,你想在婚礼上?”

对方无声地点点头,算是答案。

“......”傅尧诤心中明了,江酩的家庭情况远比自己复杂太多。他确实是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

两个A吵架就是这样,上一秒还针锋相对,下一秒,其中一方就能真心实意地说出一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找我。”

江酩笑得轻松:“知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他离开时,还是拍了拍傅尧诤的肩膀,给他打气似的:“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怕与他见面,我只能替你肯定一点,如果你愿意以真实身份站在小屿面前,他只会很高兴。”

送走了江酩,傅尧诤才看着对面紧闭的大门,悲观地想:

他会高兴吗?

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

恐怕,只会恨我吧。

——

第二日早上,和闹钟一同响起的还有闻梦的电话。

“肖先生,今天九点的杂志拍摄不要忘了,八点半,车在楼下等哦。”

肖乃屿迷迷糊糊应了,挂了电话又按下闹钟,在被窝里硬生生赖到八点才慢吞吞起床。

他在浴室挤牙膏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只一眼就吓得直接把牙膏挤断了。

“我的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他凑近了看,眼周明显肿了一小个弧度,倒是没有发红,可依然很影响上镜!

尤其今天还是专注脸部的拍摄。

昨晚的哭戏演过头了!

他急忙接了一盆冷水,拿毛巾特意敷了敷,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还想做个急救面膜。

现在他才后悔自己不该赖那半个小时的床!

8点29分,一早在保姆车里等着的傅尧诤才看见肖乃屿戴着帽子疾跑过来。

“慢点。”在Omega上车时,他伸手自然地扶了一把。

肖乃屿一坐下,就摘了帽子,冲着化妆师唐西喊:“西姐,我眼睛肿了...”

唐西一听,立刻凑近了看,果然是肿了,双眼皮都肿成单眼皮了。

闻梦急道:“是昨晚没睡好?”

“我昨晚...昨晚看剧本看哭了。”他也不好说出实情,也是没料到挤两滴眼泪就能肿成这样。

“这不好办了,九点拍摄,只能去摄影棚和拍摄团队的化妆师沟通了,前期补妆后期修图,应该不至于太明显。”唐西微微皱着眉头:“肖先生应该早点说的,我好给你准备敷肿的工具啊。”

“我早上起来才发现,太急了,我...对不起!”肖乃屿用双手捂住脸,十分自责,他知道这样给团队和拍摄人员带来了麻烦。

“没事。”坐在一旁的姚诤忽然开了口,肖乃屿移开手掌看着对方,就见他从口袋里不慌不忙地掏出两个水煮蛋:“用鸡蛋揉一揉,很快就消肿了。”然后这只新助理就用他那双一点也不像是做过粗活的手飞速剥起了鸡蛋壳。

肖乃屿都被这一幕逗笑了:“你怎么,随身还揣两个蛋?”

“这是我的早餐。”他一早想好了措词。

闻梦和唐西见雇主悄无声息地拿出了解决方法,心中有底,闭上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保持安静,脑内又在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狗血桥段。

闻梦想得尤为夸张,上一次在电话里,雇主说肖先生在自己床上睡着了,那这次呢?

只有他一个人未卜先知地知道肖先生的眼睛肿了,还把鸡蛋揣兜里保持温度等了肖先生半个小时。

所以两人的关系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傅尧诤很快剥好了两个热乎的鸡蛋,肖乃屿为了尽快消肿,乖巧地侧身朝新助理坐着,

还闭上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

傅尧诤定了定心神,拿起一个鸡蛋,轻轻地替Omega按摩着眼部。

只有他知道,肖乃屿天生一双笑眼,一哭就会肿得厉害。

上一世,他让小屿哭得太多了。

这一世,肖乃屿只是落几滴眼泪,傅尧诤都心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