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他留下了水袋和干粮。
云落急着掏耳朵,没想那么多,待耳里那股酥痒劲儿过去,她才察觉出不对来。
为何给她留水和干粮?难道晚上不回来了?
她忙往外追,却没看见人影了。
周围的叶子被风吹动,沙沙作响,吓得她立即钻回洞里,缩在角落里。
雁奴给她捡了很多柴火,她只要时不时往里加几根便行,看着跳动的火焰,她心中踏实一些。
来时已过了中午,没多久便要到晚上。外面的天越来越黑,还起了风,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风的呼呼声。四处乱窜的风吹来了山洞里,将火焰吹得往边上一倒,几乎要熄灭。
她心中一惊,慌忙往柴火堆里扔树枝。
没一会儿,风走了,火焰又齐齐站直,火光倒映在整个石洞上。
云落有点饿了,摸出冷得发硬的饼子,啃了几口,实在是咽不下去,又将饼放回去。
天已经彻底黑了,看不到一点儿外面的样子了。
她曲起腿,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火光之下。
外面传来呼呼声,不知是野兽发出的,还是通过夹道的风发出的。
她脑中全是说书人口中的场景,有猛兽下山将村子里百余人咬死。再一抬头,似乎已经能看到外头野兽的影子了。她不敢再看,只能低下头,一缩再缩,已无可退之地。
睡着了就不害怕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可一闭上眼,周围变得更恐怖了。
于是,她又强撑着,睁着眼皮子,警惕地盯着四周。
忽然,洞外有踩过枯叶的咔嚓声,她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屏着呼吸,伸着脖子往外看,在心中默默祈愿:是雁奴是雁奴。
脚步声到了洞口,火光将一双草鞋照得清晰可见。
她松了一口气,几乎要冲过去抱住他,却又生生忍住,装作生气的模样:“你为何才回来?”
雁奴腰一弯,钻进山洞里,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他坐在洞口,解释:“没遇见猎物,在外头多寻了一会儿,回来晚了。”
云落瞥他一眼,想离他近一些,又不好意思主动过去,便冷声道:“你为何坐那样远。”
他垂着头,稍微朝里头坐了一点儿:“我还要出去杀鸡。”
“噢噢,那你去吧。”云落违心摆摆手。
雁奴应一声,提着鸡又往洞外去。
人消失在洞里时,云落才觉得后悔。
她知道雁奴走不了多远,可这样漆黑的世界还是让她感觉可怕,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会是雁奴还会是野兽。
她几乎是爬到洞口的,只敢露一个头出去,朝外喊:“你你你别走!”
雁奴又走回来,蹲下身往山洞里看。他没想到云落会伸出头来,他蹲下身的那刻,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出何事了?”
云落也往后退,屈膝坐回地上。
她感觉雁奴的脸有些红,不知是不是被火光映上的。她这会儿才不嘴硬了:“我有些害怕,你能就在山洞口吗?”
雁奴皱了皱眉:“血留在这儿恐怕会吸引野兽。”
“那你还是去远一点吧。”云落垂下眼,握了握拳,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与生气。
雁奴道:“你想与我一起去吗?”
云落又燃起希望,眼里闪着光,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与你一起去。”
比起那堆不会动的柴火,她还是更相信雁奴。
她立即站起身,站在雁奴身旁,左右张望。
“我、我能抱着你的手臂吗?”其实,她的手已抓住他的袖子了。
“好。”雁奴尝到一丝甜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说是抱着,一点儿也不夸张,云落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手臂上,他都能感觉到那点儿从未触碰过的绵软。
他快迈不开步子,但并未阻拦,任由云落这样扒着,十分艰难地走到潭水边。
要蹲下了,云落也跟着他蹲下,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警惕地看着四周。
其实被这样抱着手臂,很难动作,他却只是在黑暗中傻笑,凭借左手的力,勉强将那只鸡处理干净。
接着,他起身,又拖着云落往山洞里去。
他甚至有点儿不想回去,就这样待在黑暗里一辈子,这样云落便会永远抱着他的手臂,永远都离她这样近。
可是,他感觉到她的颤抖,他知道,她很害怕。
回到明亮的山洞后,身旁的人果真松了手,一个人坐去了山洞角落,离他好远。
他垂了垂眼眸,将野鸡固定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他怕云落吃不惯这样淡的食物,还带了些调料来,此时正在往野鸡上撒。
食物的香气出来,云落心中熨帖许多,她问:“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她也知道自己问的是句废话,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嗯。”雁奴看她一眼,“我会守着,不会有危险。”
她抬眸,眼中带着一点儿泪光,看着他:“我能、我能靠着你睡吗?”反正都睡一张床了,也不差这一点儿了。
“好...”雁奴愣了一下,又肯定道,“好。”
云落得了同意,迅速挪到他身旁,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抱住他的手臂,脑袋靠了上去。
他的手臂很温暖,或许是太害怕了,云落用头在上面蹭了蹭。
雁奴心中软得厉害,甚至想将人搂进怀里,但他忍住了没动。
有了安全感,云落整个人松懈下来,眯着眼昏昏欲睡,只偶尔有香味钻进鼻尖,勾得她睁睁眼。
那只野鸡被雁奴烤得很好,外焦里嫩的,还有淡淡的咸味儿,味道不算丰富,但也够吃了。
云落吃完半只野鸡,浑身更舒服了,躺回原处,眼睛一闭,便睡着了。
夜已很深了,往常这时他们早就睡了,但雁奴睡不着,他听见云落均匀的呼吸声,抽出胳膊,将她搂在怀里。
云落也很是配合,手主动环上的他的腰,脑袋自己寻了舒服的地方,靠了上去。
他垂着头,用脸在她头上蹭了蹭,双手环抱住她。
柴火明明灭灭,总在要熄灭的时候,又被雁奴添上一把。
他没有睡一个完整的觉,时不时要醒来往火堆里添把柴,往外面看一看,直到天色大亮,柴火堆燃完。
清晨才是捕猎的好时候,但云落还睡着,雁奴舍不得松手,一直未起身。
云落醒时还在雁奴怀里,她头蹭了蹭,觉得不对劲,随后感觉到怀抱着自己的手臂。
她震惊一瞬,着急忙慌想起身,一抬眼,见雁奴闭着眼,她又快速阖上眼眸,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但她不起,雁奴也不起,他们俩就僵持在这里,像是特意来山里睡觉的。
过了一会儿,雁奴好像醒了,轻轻松开她,将她放在垫着树叶子的地上,往外去了。
随即,她也睁开眼,偷偷朝外瞥一眼,装模做样地伸了个懒腰,揉着眼从山洞走出来,刻意道:“天都亮了啊。”
雁奴未回眸,嘴角挂着点儿笑意:“嗯。”
云落以为自己演得很好,松了口气,自在起来,跟在雁奴身旁,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我们今日还要在这里吗?还是去别的地方。”
“去别的地方。”
“去哪儿?”
雁奴看她一眼,低声道:“能一会儿再说吗?我想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