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昭睁开眼,脸色餍足,双眼灵动,不见一丝睡眼惺忪。他左右来回在床上滚了几圈,翻身爬起来,张嘴呼出一口气,鼻子嗅了嗅,奇怪:“没有肉味......”他感觉他好像在梦里吃了好多好香的肉,还变成了一只大猛兽。
赵忠出现在床边:“四阿哥,你醒了,奴才伺候你洗漱。”伸手要抱弘昭下床。
弘昭往后退了两步躲开赵忠的手,一本正经说道:“不用你抱,我可以自己下去。”床离地面有点距离,弘昭没有跳,他选择爬下去。身体趴在床边,大半个身体滑到半空,小脚尖努力探地。碰到地面后,弘昭松开抓着被子的手,成功着地!
见到弘昭安全落地,赵忠收回虚虚护着他的手。
他拿过一旁丫鬟端着的毛巾,把毛巾往装着温水的铜盆里打湿,拧干,动作轻柔的给弘昭净脸。弘昭乖乖扬着头,让赵忠能擦拭得更轻松。
弘昭问道:“额娘呢?”他记得睡午觉之前他是被四福晋抱着的。
赵忠:“福晋在书房里抄经,抄好的经书不久后要送到宫里给德妃娘娘。”德妃娘娘生辰要到了。
弘昭鼓嘴咕哝:“经书有什么好的,额娘光顾着去见它们,把我都忘了,我不喜欢它们。”一是不满经书占据四福晋的注意力,二是经书字迹密密麻麻,念起来满耳朵都是“菩萨般若波罗蜜多时多故多咒.....”让人听了昏头转向,两眼直冒金星。
他扁扁嘴,衣服盘扣还差几个才系好,他也不系了,躲开赵忠和屋里的丫鬟往外面跑。赵忠赶紧追过去,口中叫道:“四阿哥,你慢点,小心摔着了。”
话音刚落......
“砰!”
弘昭左脚绊右脚,双手扑腾一下身体就以大字形摔倒在地,赵忠吓一跳,忙上前搀扶:“四阿哥,你摔倒哪儿了,疼不疼?奴才扶你起来。”
弘昭闷声闷气道:“不用,我自己起来。你转过去,不准看我。”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赵忠:“......是,奴才不看。”四阿哥是哭了吗?
弘昭眼眶里含着一泡泪,他才没有哭!不就是摔了一跤吗,有什么好哭的。弘昭小手握成拳头,他生气的对准地面打了几下,一边打一边口中委屈的嘀咕道:“让你绊我,让你绊我!我疼,你也要疼,这样才公平。你下次不准再绊我,再让我摔跤了知不知道?不然我还要打你,怕不怕?怕就对了,我打人可疼了。”
赵忠脸上的担忧逐渐被笑意取代,他忍着笑:“......”肩膀一抖又一抖。
弘昭把脚下绊倒他的这块地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拍了拍膝盖,抬脚继续往外跑,只不过这次他跑的步伐比先前慢了好多好多。
“额娘,额娘。”弘昭来到书房,喘着气从书桌一侧挪到四福晋的脚边,抱住她的大腿,眼巴巴道:“额娘,我想听你给我念书。”
四福晋停下毛笔:“这半卷经书额娘还没有抄好,额娘让高嬷嬷给你念好不好?”高嬷嬷是四福晋的奶嬷嬷,也是从小看着弘昭长大的人。
弘昭摇头:“我要额娘。”他看向书房旁边放着的一个小书桌,懂事乖巧地说,“额娘,你先抄经书吧,我在旁边等你。等你忙完了,你就能来给我念书了。”
四福晋摸了摸他的脸,神情温柔,她的心已经被弘昭的退让与体贴烫化了。
“额娘很快就会抄好了。”
“恩!”弘昭甜滋滋的笑。
弘昭坐到他的小书桌里,桌上放着几本朗朗上口的蒙学书籍,如《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这几本主要是四福晋用来教导弘昭。四爷那里教的书要难一些,教弘昭用的是《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等弘昭再长几岁,四爷就会开始教弘昭《论语》《诗经》等书了。
弘昭翻开《三字经》,摇头晃脑的念道:“人之初,性本善......”念了一会儿,口渴了,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咦?水是甜的!
弘昭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直至喝完,重重的把杯子放回桌上。低头摸了摸肚子,没听见声响,那么大的一杯水在他肚子里藏起来了,他又拍了拍,肚子在空中弹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弘昭一个人乐得咯咯笑出来。
弘昭书也不看了,只低着头玩他的肚子去了,小短腿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四福晋笑了笑没说话。
玩够了肚子,弘昭跳下椅子,见四福晋还没有抄完,小手从桌上拿过刚刚看的《三字经》,拖着它一脸怏怏的走过去抱着四福晋的大腿。弘昭心想,额娘要是说让他别闹,他就会说他才不是在闹,他是在念书!他手上拿着书的!
四福晋一开始还能由着弘昭抱她大腿,后来不行了,弘昭在用手挠她小腿咯吱窝的痒痒。四福晋无奈放下笔,俯身捏了捏弘昭白嫩嫩的脸蛋:“你这个小调皮鬼,刚刚不是还乖乖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来闹额娘了。”
弘昭眨眼:“我没有闹,我还是乖乖的。”
乖就不会来挠她小腿咯吱窝了。
弘昭身体蹦了蹦,问道:“额娘,你忙完了吗?”
没忙完!可是看着弘昭懵懂高兴的神情,四福晋只能纵容地说:“......忙完了。”她拿过弘昭手里攒着的《三字经》,牵着他的手准备到外面给他念书,答应弘昭的事就要做到。
弘昭:“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四福晋看了眼屋里的西洋座钟,四点多:“快回来了。弘昭是想爷了吗?”
弘昭不想慢悠悠的走,他抱着四福晋的手,借着四福晋的力道在地上跳着走路:“想了,我给阿玛买的糕点和小吃,阿玛还没有吃,我想让阿玛早点吃到。”
四福晋:“爷回来他就能吃了,弘昭别着急。”
弘昭恩恩点头。
四福晋念书,她念一句,弘昭接下一句。说到《三字经》里“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时,四福晋停下来给弘昭解释,把黄香在冬天因为他父亲冷,他用他的体温给他父亲暖睡觉的席子的孝顺行为说了。
弘昭:“额娘,黄香他为什么要用身体去暖被子,他为什么不借助工具,阿玛跟我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没有汤婆子吗,房间里也不放炭盆吗?而且他不怕受凉吗,他要是受凉得了风寒,他父亲不是会更担心他吗,为什么他要去做因小失大的事。”
四福晋:“......”弘昭的想法很独特,她以前从未这样想过,只觉得黄香很孝顺。
弘昭懵懂的问:“阿玛说过,人做事总要有目的,黄香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了吗,即使是有可能会生病他也要达到的目的。”
四福晋想,达到了吧,黄香孝顺之名传遍天下,家喻户晓,因着这个好名声,此后官途一帆风顺。
弘昭点点头,对着四福晋露出一个甜津津的笑容说道:“那就行了。额娘,你继续念吧。”
四福晋:“......”爷,你到底都教了弘昭什么啊!
......
府外,四爷下马打了个喷嚏,苏培盛一脸担心:“爷......”害怕四爷着凉了。
“我没事。”四爷没放在心上,随手把马绳扔给门房,大步走进府。来到正院,他远远的听见福晋的念书声,四爷神色一缓,知道福晋是在给弘昭念书。
弘昭透过窗户看到四爷,双眼蹭的一下亮了,兴奋叫道:“阿玛!”他跳下榻,小身影急匆匆从屋内跑出来,对着四爷扬起双手,声音软糯又甜,“阿玛,抱我抱我!”
四爷勾起嘴角,姿势熟练的把弘昭抱起来,让弘昭稳稳的坐在他的手臂上。突然变了一个高度,弘昭嘴里小小的惊呼一声,忙用手抱紧四爷的脖子。
四爷抬脚要进屋,弘昭拦住他,撒娇道:“阿玛,我还要飞高高。”
飞高高是弘昭跟四爷之间玩的超高格小游戏。起因是弘昭一岁的时候,四福晋收了三福晋的请帖过去听春喜班唱的戏,四爷抱着弘昭在书房看邸报。看着看着,四爷想起弘昭,往四周一看,发觉弘昭不在,忙起身寻找。四爷记得弘昭是被他抱到书房里来了,他以为是他看邸报的时候,弘昭爬到书房哪个角落里藏起来。
书房的每个角落四爷都找了一遍,没找到弘昭,四爷是又担忧又心急,松开手,准备出去找。
一松手,四爷才发现他到处找的弘昭就在他的怀里,糟糕!弘昭要被他摔到地上去了,四爷赶紧把掉到半空里的弘昭抱住,没有让他摔到地上。
弘昭那会儿还以为四爷是在跟他玩,笑声天真无邪,牙齿只有几颗,流着口水,奶呼呼地说:“玩,再玩!”
四爷见他不害怕,试探性的把他扔到空中飞高高,弘昭笑得更欢了,咯咯笑声不断。
从那以后,弘昭最喜欢找四爷玩飞高高了。
现在弘昭软乎乎的跟自己说想玩飞高高,四爷哪有不同意的份。他双臂稳健有力的一抛,便把弘昭抛到空中,来来回回抛了四五次才停下。
弘昭眼睛闪闪发光:“阿玛,再来一次!”他没有玩够!
四爷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还想再来?再来一次,你额娘就要来把你抓回去了。”
弘昭回过头,四福晋板着脸看他。弘昭“嗷呜”一声,脖子一缩,飞快转过小脑袋,把头埋在四爷的脖颈,呼吸出来的奶香气息尽数撒在四爷的脖颈里。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四爷到处找弘昭的画面,我不禁想到了我有时候手里拿着手机,还到处着急找手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