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负心郎,留我一人孤守空房,你如此薄情,便莫怪我无意!”
那魍魉从幽怨变得恼怒,场景又开始震荡,再度剥落后,又成了那副荒凉萧条的模样。只不过天色混沌,窥不见一丝光亮。
梵音猛地睁开眼。
手中渐渐凝出一支柳条,直朝某个方向去。
后院内风声呼啸,卷起一阵黑色漩涡,枯叶被卷入其中,漩涡的中心站着道身影。
那道身影很奇怪,一头长发与水草纠缠在一起,遮住了整张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得见咧着的嘴。漏出的手臂浮肿发黑,像人的胳膊,手掌却更似兽类那般尖宽厚,还有尖锐的指甲。
身上的衣物也怪,上半像男式的盘扣衫,下半是破碎淌着水的红裙。它看到人的瞬间,愣了一下:“你不是张郎?”
梵音看着那张藏在长发下仍旧变幻莫测的脸,心中隐隐猜到些什么,面上却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我何时说过我是?”
“敢耍我?纳命来!”
尖锐的利爪伴随着一声嘶吼袭来,眼看就要掐住面前那人的脖子,人却陡然消失在眼前。它敏感的回头,一条长柳“啪”的一下打在身上,瞬间皮开肉绽。
“啊啊啊我杀了你——”
它彻底被激怒,化作一道鬼魅水影冲向梵音。
她却是半点不急,再度从它眼前消失,来到它身后,又是一鞭。
那只魍魉再次试图攻击她时,身形明显慢了些许,就更是抓不住她,接二连三被那条柳鞭鞭了数次,身上的水流越淌越多,脚下的地变得湿滑泥泞,它终于停下,满是怨念的盯着眼前的人。
“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我?”
梵音差点听笑。
这魍魉看来有些脑子但不多,倒打一耙的手段过于拙劣,还是个急性子,没想象中那般难对付。
她抬起手中柳条,一言不发向它甩去,魍魉这次反应倒是迅速,堪堪避开了她的鞭子,身形一闪:“傻子才与你斗!”
要跑。
梵音立刻跟了过去,手中快速结出一层封印,打向游廊角落的枯井,但那只魍魉更快一步钻了进去,气息瞬间消失。
梵音脚步定在井边,深深凝视了几秒,随后轻啧一声。
它被她打成重伤,再加上这层封印,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作妖,就留到综艺录制完再收拾吧。
她不疾不徐卷起鞭魂柳,向井口狠狠抽上一鞭,先是一阵轻微的颤动从井口向四周发散,而后天穹传来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一道皎白的月光从天穹的裂缝中洒了下来,照了满地银霜。原本的水潮褪去,又剩了大片枯叶尘埃。
魖魊破,界门开。
如此庞大的一片魖魊被破,魊主定会受到不小的反噬。也是它蠢,居然只做出了两层幻境,不但沉迷于此,还主动收起了一层,只为更快寻到“张郎”的踪迹。
梵音捡起井边那颗通体漆黑隐隐流光的魊石碎块,在手边端看片刻,想起什么,伸手在半空画起了符文。符文完成的瞬间闪烁了几下,很快又暗了下去,原本半空出现的一点黑洞悄无声息收回。
她皱了皱眉,思忖。
这世界恐怕出了大问题。
地狱竟断了与人间的通道,鬼门无法开启。
—
“天使姐姐,你要去哪儿,我,我送你一程吧?”
董彦哲跟在人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叫个不停。
之前梵音突然过来给他们塞了一块木牌,那时候脑子已经僵住不会思考了,再加上一番冲击在前,真就愣在原地没敢动。
直到刚刚,她过来找他们,跟他们说没事了。
那一瞬间,董彦哲仿佛看到了她身上的翅膀。
梵音略显不适的蹙眉,本想说让他关心好他旁边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女生,路上她听了几句,两人应当是伴侣,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男女朋友。
视线落到他手中的手串时,立刻变的脸色,语气也凌厉了些:“你可知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啊?你说这个啊?”董彦哲反应了一下,看到自己的手串,一时间都忘记了刚刚的惊险经历,颇有些自得的道,“当然知道,这是嘎巴拉,我当时花了好多钱才搞来的。”
梵音目光深沉:“所以你知晓这手串上的珠子是什么骨头制成的?”
董彦哲看她表情不太好,无意识的开始结巴:“当,当然知道,不就是人的眉心骨吗…怎么了吗?这个当时买来的时候人家寺庙的人告诉我开过光的,该不会有那…那东西吧?”
他的一句眉心骨把旁边两个男生都惊了一下。
一个人只有一块眉心骨,自然只能做一颗珠子,而他那条手串,少说也有几十颗。也就是说,他把几十条人命戴在了手上。
意识到这一点,李霄和陈正不由得撤步和他拉开距离。他们知道董彦哲胆子大,没想到能大到这地步,明知是这种东西还敢玩。
梵音脸彻底黑了。
难怪他一开门就触发了魖魊,惊动那只魍魉。刚刚没有仔细看,此时她才发现,这人浑身都萦绕着一股阴邪之气,简直不要太容易吸引那些魇怪的注意。
不过她没想过,这种在以往只有邪修才会碰的残忍物件,现在竟仍然存在,还被一些人当做玩物。真是半分对于神鬼的敬畏之心也无。
“没有。”她声音冷硬,“不过时常把玩这等凶物,迟早会被盯上。届时无需你猎奇,它们自会找上门来。”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不想提醒一个人注意危险。
董彦哲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那怎么办?天使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我以后不玩这些了成吗?”
董彦哲慌不择路,立马扒下了那条手串,扔到地上,一脚踹飞几米远,一副要哭的表情:“我都扔了,那些东西不会找过来吧?”
梵音觑他一眼,没说会不会:“你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太顺利,最好谨言慎行,尽量避免做那些比较冒险的事情。”
李霄忍不住开口:“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们这两个同伴什么时候能醒?”
“魂受惊了,半小时后能恢复。”梵音落下句话,本打算直接离开,想了想,又回头多说了一句,“不要为了寻求刺激去试图触碰一些寻常无法接触到的东西,这世间生灵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她实在不太理解这样的行为,在她眼里,如同送死。
“谢谢。”李霄垂眸,又把一直放在口袋里握着的木牌拿出来,“这个……”
梵音不太在乎:“送你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转眼人已经走远。
陈正搀着女朋友,犯愁:“刘蕊和张思琳怎么办?咱们等她俩醒了再走?”
不然这样骑车,他也怕她们坐不稳,真出事了那就完了。
董彦哲却心有余悸:“别,别在这待了吧?要不叫车?然后摩托明天让司机过来弄回去。”
陈正一寻思也行,点点头。
一旁的李霄点开打车软件叫车。
董彦哲脑子发懵,东想西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拍了拍脑袋:“哎呀应该要一下那天使姐姐的联系方式的,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呢。她看起来就很强,是不是那些什么玄门的人啊?”
他们家做房地产生意,他爸之前买地啊或者工地动工前都会请玄门的人帮忙瞧一瞧,他一直对他爸这行为不屑一顾,认为他蠢的给人送钱。
有了这么一遭,他瞬间就相信了。
陈正唏嘘:“你没看人姐姐刚刚看你的表情啊?你玩那种东西,你是真嫌命大了吧?”
董彦哲哑然:“那不是看别人都说这玩意儿灵吗,那时候又不懂事,那串珠子都戴了几年了我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不过听那姐姐那么一说,我好像这几年确实总倒霉。”
陈正啧了一声:“你那珠子哪个寺买的啊?”
董彦哲想了想:“就南清市那个万灵寺,前几年去那边爬山的时候碰到他们的高僧,说这手串与我有缘,问我愿不愿意要,六十万便宜卖我,说是很灵。”
陈正咋舌:“你绝逼被坑了。”
董彦哲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哦,我草?”
李霄睨他一眼:“你该不会想去找人算账吧?”
董彦哲看他:“你怎么知道。”
“别去。”李霄看他面露不解,无语抽了抽嘴角,“能卖这种东西给你,你觉得他们真是正经和尚吗?确定不会被再暗算一次?”
董彦哲腰都绷直了,只能认栽:“行,不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算小爷倒霉,真服了。”
陈正在旁边仔细回忆了一下:“不是,我突然觉得,刚刚那个姐姐好眼熟啊?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董彦哲打趣:“你得了吧就你这脸盲症,看个美女就觉得眼熟。”
“不是,我真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这张脸。”陈正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被他这么一说,两人也跟着回想了一下。
李霄微皱起眉,沉声道:“我好像,也在哪里看过。”
三人再度陷入沉思。
车不久后到达,几人陆续上了车,离开这里。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三个身影从不远处树林中走了出来,为首的男人俯身捡起地上的手串,若有所思。
旁边叼着根棒棒糖的女孩拍了拍摩托车车座:“老大,要不要一起查查他们?”
男人收起那条手串,偏头看向旁边略显稚气的少年:“阿旗,扫描仪。”
少年立刻递过手中的箱子。
男人接过,取出箱子里的仪器往园内走:“先查之前的那道能量波。”
女孩咬碎了棒棒糖,随手扔掉棍子跟上:“我也是第一次监测到那么强烈的波动,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惜来晚了。”
他们在监测到此处异常时就已经在着手往这边赶路了,只可惜来的时候那道能量波又消失了。
她回想了一下,只觉得粗瞥了一眼的那女人着实不简单。他们三人明明已经刻意敛息隐藏,她在途经时却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在他们周围停了几秒才离开。
最重要的是。
她看不懂对方的能力主向,感受不到对方的实力,更无法辨析她出自哪家。
难道不是那些玄门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音姐,一个神秘的女len[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