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王爷回——”管事的话还未能说完,马车的幔帐便被一把掀起。
在众人难以掩饰的惊愕中楚祈打横抱着岁岁,没让旁人伺候直接下了马车,径直朝雾凇小院而去。
行事之迅疾凌烈,未曾有一句言语便吓得几人瑟瑟发抖,直接跪倒在地。
其中也不乏有人发现岁岁的眼里垂着泪,嘴还被堵着,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也不是他们能够妄加评判的事。
一路上没半个人敢拦,纷纷退避三舍生怕牵连到了自己。
岁岁知晓他火了,握住她上臂的手掌捏得她生疼,可她连哼一声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就又触怒了他。
分明方才在往偏殿那儿去的时候,她还在优哉游哉地数着天上的星星,想着明日定是个好天气。
如今却惴惴不安地被他锢在怀中动弹不得,不知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只说了那一句话,没有听她解释,也没有追究,而是径直将人抱了回来。
岁岁不知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
一直到穿过院子,楚祈阴沉着脸,人走到雾凇小院前一脚踹开了门,将她毫无怜惜可言地扔到了床塌上,欺身而上。
这一幕对岁岁而言有几分熟悉。
好似就是在不久前她掉进湖里被他捞起来之后他就是这般,赤红着眼问她的底细。
只不过这一回他并未掐住她的脖子,但却让岁岁更为害怕。
岁岁人刚落到塌上便是摔得一声闷哼,有些头晕目眩。楚祈直接摘掉了她嘴里的帕子,双手都托着她的下颔。
那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锁在她的脸上,好似要将她给看穿了般。
这也不是岁岁记忆中的楚祈。
他似总是淡薄的,待谁都没什么情感,却也唯独对她十分厌烦。
她还从未见过像这般如同发了疯一般的他。
楚祈的手顺着她的下颔轮廓抚摸,轻柔的,怜惜的,眼眸却漆黑如墨看不出半点情绪,近到岁岁甚至能够看见他眼底的血丝,透着危险,引人战栗。
“誉王是使什么手段给你安上这张脸的?”他的语气好似当真疑惑。
楚祈压着她,粗砺的指腹一点点描摹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面容。
或笑或哭,灵动的桃花眼弯似弦月,就连开怀时唇角的弧度他都如此熟悉。
他已经在梦中见过太多次了,多到哪怕是阖着眼在纸上画出她的模样。
岁岁感到楚祈的手正在顺着玉颈往下,滚烫的体温灼得她轻轻发颤。
——他竟是在找□□的衔接处。
一番仔细的探寻后,楚祈一无所获。
是啊,不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她。
他没有错,那就是这四年间她当真背叛了他,当了誉王的人?这个事实却让他更难以接受。
她就当真是对他如此狠心?
回想起方才在御花园的所见,楚祈闻着那飘荡旖旎的气息,只觉怒火攻心。
见他终于停下了动作,岁岁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楚祈的眸色一暗,便是用力一扯。背云的珠线便是猛地崩裂开来,圆润饱满的珍珠落了一地。
连带着飘带被他勾起后拽,原本系紧的襦裙便是似花瓣散落开来,露出洁白纯洁的花芯,褪去那抹明艳的保护后,还缀着两点殷红。
岁岁感受到凉意一颤,刚抬手想要遮掩,那双大手却已经覆了上来。顺着她的背脊滑落下去激起阵阵战栗。
“还是说,连你这张皮也是假的,嗯?”那声音就像是催命符般,岁岁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但却氤氲出了泪。
他不爱看她哭。
总会勾着他想起那些时日里他冷漠地离去时赵岁欢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他时的样子。
孤独,又楚楚可怜。
楚祈又矛盾地想要安抚她,吻印在她的眼角。
他憎恨楚凌云,在他们之间使用这等不光彩的招数。
他想要惩罚她,为何这几年消失得一干二净一走了之,竟是去投入了死敌的怀抱。
来到他的身边,然后装出一副是旁人无辜的模样,为的便是替楚凌云偷些他的密报交给他吗?
哪怕已经到了眼下的状况,她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股恼意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宣泄不出。
岁岁感到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震颤着她的灵魂,将她锢得越来越紧。
陌生的感受都在呓语中被他吞没,她除了如海中的浮木一般只能攀附着他外什么都做不了。
那件她无比喜爱的金绀水莲被楚祈堆起,揉皱,随意地落下床榻。
大袖被抛至半空,洇开的水蓝,连带着眼泪朦胧了岁岁的视野。
偶传出几声裂帛声,好似额连带着那些过往爱慕的记忆也被一同撕碎。
在这混乱的疯狂之中,岁岁的眼前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一些遥远的画面。
有她第一次在百花宴外同他相遇的,也有无数次被他冷脸相对的。
但就连岁岁自己都觉着震惊,自己在此时此刻,回想起的竟然是跪在地上接过圣旨的那一刻——
“……兹闻少傅赵闽怀之女赵岁欢贤淑大方,品貌端庄,朕躬闻之甚悦。今珩王年已弱冠,适婚娶只时,当择贤女与配……”
鎏金的圣旨落在她双手掌心,沉甸甸地托着,盖过了公公的恭贺声和父亲场面话的,是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热度一直连着心脏,从脖颈烧到芙蓉面上,羞红了一片,似一朵娇艳的海棠。
他们的口头婚约要比接旨时来得更早,可是她等着一份圣旨,却等了十年。
“说你是赵岁欢。”
男人覆在她的耳侧,声音喑哑难耐,却还在提出着愈发过分的要求。
泪因着疼痛垂落,岁岁的指甲陷进他的后背里都不见他有丝毫的反应。
面前的楚祈与她记忆中的性子大相径庭,透着疯狂。
他只是始终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好似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破绽。
但岁岁只是难受地绞着他,昂头露出脆弱纤细的玉颈,哭出声来:“我是……赵岁欢。”
他满意地用手背蹭过她汗津津的小脸,抚开贴着鬓角的发。
“说你很想我。”
“我很想你。”
楚祈喜欢她的乖顺,好似这样便能让她体会到自己这四年来的煎熬。
她要做誉王送来的内应,既然她这么听他的话,要演,他便同她演下去便是。
楚祈擒住了她自己咬出血来的唇,轻轻地碾着,由浅转深。
意识朦胧间,岁岁在耳边听见了他脆弱且微颤的声音,好似连带着什么温热也滑落了下来,滴在她的锁骨,他的双臂也将她环得很紧。
“说你爱我。”
岁岁僵了一瞬,湿润的眼眸停驻在空无一物的天顶处,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蠕动了下嘴唇。
“……我爱你。”她的声音很干涩,却明显感到在自己说完了这番话后,楚祈身子一僵。
他分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他张口想要发狠地咬她却又不舍地缓缓收回,只眷恋蹭了蹭她的颈窝。
岁岁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
她不再能够分辨时辰和楚祈到底说了什么。
好似谁都忘了最初的时候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在争辩。
后半夜的时候岁岁已累得熟睡了过去,楚祈的食指绕着她的乌发,一圈一圈。眼神落在她还干涸着泪的面儿上,不知思索着什么。
随后他倾身将她抱起走进浴房。
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柔柔地好似她极为珍贵,一直到重新被安置好,岁岁都未能转醒。
可须臾楚祈便想起了岁岁还醒着时,抓着自己的手臂,哭得不成样子,却还不忘了开口——
“我不是誉王的人。”
楚祈当时没有回答,眼下便更不可能回答。
她说她不是誉王的人,可他在御花园将二人的私会看得清清楚楚,走近后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更是令他怒火中烧。
可方才,却足以令他明白,二人之间什么也没有。
与誉王那人在御花园行那事的不是岁岁。
可这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同一处,举止还那般亲昵。
——她不可能当真与誉王毫无瓜葛,但他却又想装作不知。
楚祈为她拢好薄毯后,躺在身旁将她搂进怀里,好似就连所有的空缺都被填满。
如今的他竟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纯粹被利用也甘之如饴了吗?
楚祈找不到答案。
没有接连不断的噩梦与头痛,鼻尖似乎有熟悉的暗香沉浮,在楚祈饱受折磨的这四年里,今夜可能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这回在他的梦里,他或许不会再重演过去的一次次悲剧。
没有对她不耐烦,也没有再对她冷漠,而是应下她所有的邀约,陪她去做她所有想做的事情。
楚祈想要回到四年前除夕的那天,漫天的飞雪和浓香的腊梅。
这一回,他没有来迟。
作者有话要说:楚祈就像是因为女鹅的死时间暂停了,女鹅明明已经以一个崭新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囿于过去,根本就看不清楚
他现在还分不清自己的内心,你说他爱吧,他好像爱着,可真要说,却又一直在伤害所爱之人
所以hzc还是在前面等他(
有宝觉得他可怜吗?
今日开始更二休一,更新两天停一天这样,还是准时每晚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