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潮

走在前头的秦岸两人闻声回头,两双目光扫过她。

秦岸问道:“表妹可有事?”

“……”池澜喘着气,暗自懊恼自己的鲁莽,她扬起笑,寻了个由头解释自己的举动,“不知澜儿午后可还要去表哥院里?”

李庭朝左看了眼秦岸,又瞧了眼池澜,唇角勾着,乐于看戏。

“嗯,来罢。将今日的课业写了。”他顿了顿,余光中李庭也在看着她,瞧见他嘴角的笑,移了目光,见她还站在原地,他淡声道,“还有事吗?”

“……没、没了,”池澜还是不知如何将这些让人觉得荒诞的事说出口,想着还是以后有好时机了再说吧,她摇了摇头,“表哥慢走。”

她也瞧了眼旁边的李庭,福身道:“殿下慢走。”

二人点头,后一前一后离开。

池澜定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午后,池澜带着莺莺战战兢兢地走向秦岸的院子。

还未到地方,她的手就开始有些发酸无力了,她皱着脸,在他院子外徘徊着。

捧着东西而来的福来见她在门口站着,疑惑出声道:“姑娘怎的不进去?”

“……”池澜尬笑一声,瞧见他捧的东西,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呀?”

“哦,这是佛堂那边送来的经衣,还有一碗符水,是大夫人给郎君求的。”

池澜多看了眼那碗黑乎乎的,上面还飘着灰烬的符水,月白的经衣之上绣满了经文,她点了点头,识趣的并没多问。

三人进了院子,还是一样的干净质朴。

走进内院,秦岸一身白月织锦长衫,墨发散开披着,正襟危坐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聚精会神地拿着一册书看。

剑眉微蹙着,长而翘的羽睫低垂,高挺的鼻梁,淡色轻勾着的唇瓣,病态般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乎透亮。

似乎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轻踩云彩,飞上九霄了般。

他似是听到了声响,缓缓地抬起了眼眸,清凌凌的视线看了过来,眉眼是温润的,没有初见时的疏离与冷意。

“来了?”

“嗯。”池澜走了过去,与他相对而坐,她没问他与李庭说了些什么,只是与他静坐着。

他没抬眸,却道,“福来,拿字帖吧……”

话音刚落,福来还没应声,池澜双手抱拳至下巴处,用那双含情似水的眼眸哀求他,可怜兮兮地,冲他撒娇着:

“表哥~”

“我能不能不写了呀~”

“……”

秦岸握着书册的手一紧,又松,将褶皱的书页抚开,温声道:“你是在撒娇么?”

“嗯嗯,”池澜应了,坐的离他近了些,万分期待,“有用吗?”

“……”

秦岸垂下眼眸,不知眸色。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书页的边。

“练字好难啊,表哥,澜儿手好痛~”

娇滴滴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不知为何却与那糜烂的梦中那个女子的声音重叠,秦岸喉头一紧,神思不清地,低低地应了声:“好……”

待他回了神后,羞愧自厌之情宛如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竟将表妹的话想象成了梦中的女子娇唤,着实可恶,既辱了梦中的女子,也辱了她。

秦岸心中厌恶自己方才的恍惚,听着池澜高兴的欢呼,便觉得自己像是个披着羊皮的伪君子,半点没了自持和廉耻。

他低垂着眼眸,更不敢看她,福来照常给他端上那些符水,他连看都没看,直接端起来喝了。

若是……

若是这符水能够洗去他方才的污浊的心思那便好了……

福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岸看也没看就将符水喝了下去,依照往常,他只需将大夫人的话传到,将碗放下,郎君便会眼都没抬冷声让他拿下去倒了,可、可今日……

着实奇妙。

他试探性地问他:“郎君,这经衣……”

“……拿下去吧。”

“欸欸欸,好嘞!”

福来高兴的将东西都收走,莺莺也退至拱门外,内院之中只剩下因不用练字而开心的池澜和暗中唾弃自厌的秦岸。

池澜喜上眉梢,一扫来时的低沉之气,笑眯眯地看着他,想着该关心关心他一下:“表哥身子不好么?”

“嗯,沉疴在身,不碍事。”

“好些了吗?”

“嗯。”

“还是要多注意的些。明日我将我以前常吃的药丸带给你试试,那是我父亲请名医研制的,有奇效。”

秦岸勾了勾唇,谢道:“多谢了。”

“那我不练字了,要做什么呀?”

秦岸蹙眉想了想,“抱歉,事出突然,我还未给你写课业计划。你可喜欢看书?我书房之中有众多藏书,不如这样,你先看着,今晚我再写下来。”

“嗯……”池澜也不好意思说他对自己的课业不上心,只好应了他的提议。

“……好吧。”

秦岸将她带至自己的书房,里面简直是一个规模中等的藏书阁,前前后后都是一排排书架,上面分门别类的摆满了书籍,好多书的书页边都卷边了,微微泛黄。

这书房比他的寝室还要大几倍,是前后几间屋子打通了的,屋内纤尘不染,整齐有序。

池澜随手拿起一本翻开,里面不时的出现他苍劲有力,写的密密麻麻的批注。

她扭头看他,眼里闪过崇拜敬仰之情,看着秦岸爱惜的垂眸翻看手中书籍,心中像是涨起了异样的心潮。

鼓鼓胀胀的。

秦岸觉察她的目光,也抬眸看了过去,温润一笑,问她,“怎么了?”

池澜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表哥好似很厉害。”

秦岸失笑。

“不过是识几句道理罢了,如何能当得起表妹口中的厉害二字?”

“怎的不能!?”对于他的自谦,池澜却有些认真了,她眉心一皱,表情严肃道:“表哥以后一定能当上一个很大很大的官!”

“……”秦岸手一顿,浅浅的笑着,温声反问,“是吗?”

“当然是!”池澜鼓着腮帮子,想着那个梦,梦中的他可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信我,我说的话可是很灵的!”

秦岸被她这番话惹得哑然失笑,眉眼柔和,唇角含着笑。

在书房昏昏暗暗下,窗台的一束光照着他的高挺清瘦的背上,俊美的五官半掩在阴暗中,让人瞧着有一份落寞和神秘。

安静的书房响起他低低沉沉的笑声,他话中带笑,对她道:

“借你吉言了。”

李庭从秦府回了自己的府邸。

随从的谋士问他,“殿下很是欣赏秦大公子?”

“此子是难得一遇的大才,”李庭乜他一眼,淡声道,“本王说的那些话也并非虚假,如此大才出现在本王自己的封地,自是要好好归拢一番,宁可淡交,也不可交恶。”

“那王爷是为了他才去秦府的吗?王爷可有收拢的计划?”魏承亮想起他去秦府的意图,问道,“不是说是去见……”

“承亮,逾越了。”

李庭声音淡淡,却仿若有万般重,将魏承亮的脊梁压弯,额冒冷汗,俯身叩罪。

“属下多嘴了,请殿下责罚……”

李庭止了步,负手在后,抬头望天,“起来罢。”

“谢殿下。”

他站在廊檐下,饶有兴致地赏着院中开的正艳的石榴,想起了那人裙上的石榴花,不明所以地笑了声。

“人和花都该是本王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是他的都跑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撒娇有用吗?

秦岸:有用,怎么可能没用?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