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为何要打我?”
池澜先声夺人,轻咬着唇瓣,梨花带雨好不娇弱。
秦皎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自己的大哥,哑口无言,“我——”
“我不过是想向你解释你对我和阿娘的误会,为何要打我?”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便滚了下来,池澜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要、要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咱们可向老太太理论理论……”
“我我我……你你你!”秦皎一时语结,气得话都说不好了,她气得跳脚,“我没有!大哥你信我!”
秦岸拧眉,扫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池澜和一脸懵然的秦皎,淡声道:“与你表姐道歉。”
“什么!?”秦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眸,“不要!我才不要跟这个狐——”
“秦皎!”秦岸看着她,神色冷厉的样子让本就惧怕他的秦皎心里慌张,她涨红了脸,撇过头去,抿着唇不发一言,秦岸冷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秦皎不甘心,但迫于大哥的威严,嗫嚅着,“对、对不起……”
“大点声!”
“表姐对不起!”秦皎咬牙喊道,喊完便哭着跑了。
“……”
一旁早就已经被吓傻的婢女连礼都没有行,便追着秦皎跑了。
池澜一直看着眼前的这位俊美男子,这是方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人?
没想到居然是她表哥,不,应该是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哥。
秦岸刚伸出手想要拉起她,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从怀里掏出手帕,捏着一端,将另一端递向她。
“多谢表哥……”她侧着头,垂下眼眸,轻声谢他,嗓音娇娇柔柔的,似一汪蜜水,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秦岸眉眼清冷,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姿态挺拔端正,一如旁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紫竹一般,清正冷峻。
池澜就着手帕的力起了身,没有手掌遮挡、红肿的脸颊显露出来。
“抱歉,”秦岸朝她拱手,语气中还带着冷意却诚心,道,“姑娘抱歉了,家妹娇蛮唐突姑娘了,在下会好好教训家妹的。”
客气又生疏。
池澜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些什么。
“姑娘……”
“秦表哥,”池澜打断他,对他展颜笑道,“何必这般生疏?可否唤我一声表妹?”
“……表妹。”
“时辰不早了,阿娘该寻我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顿了顿,待池澜回头看他,他只一眼撇过她红肿的脸颊,移开了视线,看向那丛紫竹,又道,“今日之事真的抱歉了,等会我会命人送药请郎中过来,望姑、表妹莫与皎儿计较。”
“……”池澜眼神幽暗,敛下情绪,她笑了笑,“我自然不是这般小气之人,只要四表妹不来寻我麻烦,一切好说。”
“……在下会管教她的。”
池澜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留在原地的秦岸看着她远去的倩影,目光幽深。
他转身离开,身后的小厮跟了上来,他试探地与他说:“郎君,方才奴也瞧见了是这位表姑娘……”
秦岸清凌凌的眼神瞥过去,他霎时噤声垂头。
“此事是秦皎有错在先,”他顿了顿,眸光幽深,“来者便是客,客人如何,不该由主人家管。”
小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跟在他身后。
池澜一路躲着人回了蘅兰居,幸好没遇上池母,顺利地掩上房门的池澜松了口气。
她赶忙坐到梳妆台前,细细打量着红肿的脸颊,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失算了,就不该使那么大劲,这下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秦岸的动作也是真的快,她刚回房里,他便让人派了郎中过来,这下子想瞒也瞒不住什么了。
池母泪眼朦胧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颊,视线触及那红肿的一片,又不忍心,赶紧移开,掖着帕子压了压眼角。
“嘶……”
婢女上药惹得一阵刺痛,池澜倒吸口凉气,忽又火辣的脸颊被一阵清凉席卷。
秦岸给的药还真是不错,池澜担心破相的烦闷心情也得以疏解。
“阿娘,别担心了,这药可厉害了!刚涂上去这会儿子一点也不疼了!”
池母赌气并不理她。
池澜无奈,只能柔声哄她,连连应承她已经好多了。池母面色稍缓。
待一众婢女退去,池母一褪方才的担心的神色,面上冷凝,她厉声道:“池澜!给我跪下!”
池澜不敢反抗母亲,只好乖乖跪着。
“阿娘……”
“别叫我娘!”池母带着泪花的眼眸微红,面有愠色,“来秦家之前我与你怎么说的?”
“我……”池澜想解释,池母并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我不是让你收敛你这猴脾气吗?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池母捂着胸口,喘着气,“人秦家好心收留我们,你怎能在第一日就惹出这麻烦!?秦家得势的这些年也曾帮衬过你父亲的生意,又为我们打理池家后事,他们不欠我们的了。
澜澜,若非当年为嫁你父亲与你外祖一家断绝关系,今日也不必让你屈居于此,寄人篱下……”
说着说着,池母眼泪汪汪,独自哽咽了。
“都怪我,都怪阿娘没用……”
“阿娘……”池澜最怕她哭了,她一哭也只有她父亲可以哄得好,现如今世上只有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池澜心中更不是滋味,“阿娘,蛮蛮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与秦四小姐起冲突了。”
池母也并非真的生她的气,只是想让她知道失了靠山,寄人篱下就不能肆意妄为。
“蛮蛮,娘对不住你,是娘没用……”
母女相拥,池澜心中并不好受,鼻腔酸涩,眼眶湿润。
“阿娘,我以后听你的话,乖乖的,不闯祸了……”池澜向她保证。
“夫人,”门外有婢女敲门,朝里面人传话,“夫人,老太太和二夫人来了。”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池母与她说道:“态度放好些,少说话。”
“……是。”
二夫人见池母出来忙不迭地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妹妹啊,真是抱歉,是我管教无方,才让皎皎顶撞了澜儿。我已经让皎皎抄家训,等些时日便让她亲自上门道歉。”
池澜向她们福身,恭敬道:“二夫人也莫要怪四姑娘了,是澜儿误会四姑娘了。”
二夫人怜惜地看着她的脸颊,目光柔和:“你瞧瞧你,脸都伤成这样了还为你妹妹包庇!”
“二夫人真的误会了,不过是小女儿家家的玩笑,澜儿不小心摔到的,与四姑娘无关。”池澜低眉顺眼,柔顺道。
二夫人闻言眼眸里的怜惜更甚了。
“你啊你!”
“是啊,本就是小女儿家家的玩耍,老太太和二夫人何必亲自上门劳累呢?”池母笑道。
“澜儿都伤成这样了,我这个做姨奶奶的自然要关心。”秦老太太拉过池澜,细细查看她的脸颊。“诶唷,你看!这都有痕了,快!把我带来那药膏拿过来。”
“老太太不用了,表哥也给了澜儿一瓶药膏,已经好多了。”
“岸哥儿?”
池澜点了点头。
秦老太太和二夫人有些惊讶,愣神互看了眼对方,二夫人问:“你说岸哥儿给了你药膏?”
“嗯。”池澜疑惑她们的反应,低垂着的眼眸抬了下。
秦老太太却是欢喜得很,连连道:“给了就好给了就好,你好好擦好的快点,别让这俊俏的小脸留疤咯!”
“嗯,谨遵老太太命!”
二夫人脸色有些复杂,就一瞬间的事,又变回了原样。
“你好好养伤,待你脸好了再给你们准备接风宴。”
送走了她们,池母扼令让她好好待在屋里,哪都不许再去。
池澜撇了撇嘴,回了里屋。
池澜躺在榻上,头脑忽地有些混沌,困倦地闭上了眼,攥着那串失而复得的菩提珠睡去。
她又做梦了,但梦见的不是家里人,而是秦岸,一个很陌生却又有些莫名熟悉的秦岸,一个很是古怪的梦境。
梦境断断续续、残缺不全,池澜陷在梦里,还是能瞧见梦中内容的模糊,感受又真切。
梦中的她好像喜欢上了秦皎爱慕的四皇子,因此她与秦皎交恶,画面一转,她穿着嫁衣逃了婚,硬要给四皇子做了妾。
画面一直在翻转着,池澜来不及看清楚,一些梦境就一闪而过。
梦中的池澜与秦家关系破裂,秦家落难,她穿着殷红瑶池牡丹裙,金钗玉簪,趾高气昂地鄙睨着落狱被流放的秦家人。
秦家人则是恶狠狠地望着她,恨不得冲上前把她撕成一块块肉,剥皮喝血。
“池澜你个贱蹄子!我秦家就不该收留你们,引狼入室,害我秦家满门!”
容貌娇艳、容光焕发的池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垂着眼眸嗤笑着,“呵呵,谁稀罕你们假惺惺的接济,骂吧骂吧,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就要前往荒北,多骂些,不然这辈子都见不着听不到了。”
“你会不得好死的!”
“池澜!十八层地狱等着你!”
“池澜你不得好死!”
“……”
“池澜。”
在秦家一众咒骂声里,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梦境里的那个池澜望了过去,只见一身单薄囚衣依旧挺拔高大、俊美无双的秦岸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眼神幽暗,平静无波,像是躲在暗处盯准猎物,想要扑上来咬住猎物脖颈,嗜血的野狼。
池澜心下没来由的一慌,冷着脸强装镇定看向他。
他死死盯着她,唇角微勾,冷笑了一声,“池澜,等着。”
“……”池澜的心如坠谷底,压下慌乱,撇开看他的视线,嘴硬道,“好啊,我就在四皇子府等着,最好你能活着回来!”
梦境再次像雾一般消散,又汇合,在新的景象中,她成了四皇子的废棋,黑化回来大权在握的秦岸将她囚困于暗室之中,冰冷的铁链扣住她纤瘦白嫩,带着片片红痕的脚踝,她蹲坐在床榻的一侧,头垂在膝盖中,长长的黑发遮掩了她的神色。
最后,恶事做尽的池澜最后死在了秦岸的怀中。
死前他看她的眼神冷厉,眼尾殷红,额间青筋凸起。
“池澜、池澜……”
“你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