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哒哒哒的砸在雨衣上,小女孩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歧义,兀自说道,“我爷爷是我们村的老师,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你想知道什么问他就行了,他很温柔,从不骂人,也不说脏话,不像这个爷爷...”
小女孩指着呆若木鸡的张大爷,“这个爷爷性格不好,嘲笑小园长你。”
张大爷:“......”
无冤无仇的,为什么拉踩他?哪怕是个孩子,也该明白尊老爱幼的道理。
他往前半步,越过垃圾桶,瞪着小女孩问,“哪个是你爷...”
小女孩害怕,躲去男人身后,不说话了。
李淑芬看不下去,斥责张大爷,“跟个小姑娘较劲,至于吗?”
“谁让她骂我。”张大爷理直气壮。
李淑芬哂笑,“骂你的人还少吗?”
养老院的哪个人没骂过他?本事没多大,脾气大得不行,动不动就骂人,好多老人都不愿意跟他一间宿舍,她的抑郁症就是住他楼下加重的。
现在看他对一个小姑娘吹胡子瞪眼的,鄙视不已。
张大爷被怼得哑口无言,拉过垃圾桶的盖子往铁门一撞,“你们自己倒垃圾去。”
李淑芬呵呵,侧目向程歌告状,“园长,你...”
程歌冷眼瞧着两人,“吵什么!”
张大爷和李淑芬讪讪的把头扭向一边。
程歌站在最后面,面前是几个冒尖的垃圾桶,她捏着鼻子走向一侧,对门外的人说,“你们喜欢倒垃圾就倒,现在先退后,我开门,让人把垃圾袋拎出来。”
矮老头:“不用麻烦,我们自己进来拖。”
程歌眯起眼,“垃圾不倒了。”
“......”
什么意思?
门里门外的人疑惑地望向彼此,而当事人丢下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色羽绒服依旧耀眼,连随风摇曳的碎发都闪闪发亮。
矮老头扬手喊了句,“小园长...”
“操!”张大爷骂粗,“你他妈故意捉弄人是不是?”
知道要倒垃圾,他特意挑了件旧衣服,想着弄脏了直接扔掉,结果又不倒垃圾了?
他一脚踹向垃圾桶,怒吼,“你他妈给老子回来!”
程歌当真停下了脚步,不过没有转身,而是抬手顺了顺两撮不听话的头发。
张大爷火冒三丈,嗓音又尖又锐,“老子跟你说话呢。”
“小点声。”黄元泰踢他,“惹急了她,小心她把你撵出去。”
跟张甘蔗生活的时间长了,黄元泰知道怎么应付狂躁症患者,硬碰硬没用,得顺着她的毛捋,捋顺就好了。
程歌是在矮老头说话后突然转变想法的,惹她不高兴的肯定是矮老头。
他看向矮老头。
个子矮矮的,抬头纹深得像龟裂的龟壳,身上批了件灰黑灰黑的蓑衣,两只裤脚卷到膝盖,小腿沾满了泥。
真要放他进来,不得把地弄脏?
黄元泰沉吟,“我们园长爱干净,见不得半点泥,你们还是别进来得好。”
矮老头恍然,路边就有积水坑,走过去,两只脚.交替的在里面荡了荡,弯腰搓掉小腿上的泥,“没了。”
黄元泰摇头,“还是不行。”
眼看拿到艳丽的身形越走越远,矮老头着急,“那我不进来。”
其他人麻溜的洗了腿上的泥,不停点头。
黄元泰让吴建英快去问问。
垃圾桶被雨冲刷得开始流污水,堵住鼻子也能闻到臭味,真把垃圾桶放这儿,要不了多久就会生蛆。
程歌走得不快,吴建英追上来时,恰恰到停车场。
吴建英:“园长,他们不进门,咱把垃圾袋放门外就行...”
程歌抬起眼皮,“那走吧。”
吴建英好笑,这么点事,直说就好,为啥非得闹脾气?搞得张大爷都快得心脏病了。
怕程歌不高兴,她脸上不敢露出半分。
到门口时,外面的人主动退了一米,程歌把伞给吴建英,自己戴好橡胶手套才搭着铁门往外推。
铁门缓缓打开,等候的人蠢蠢欲动,却不敢往前挤。
周大娘挨着儿子,没来由的紧张。
那么多面料,捡回家能缝多少衣服啊,养老院竟说扔就扔,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而且她看得仔细,铁门没有落锁,但那些人却不敢擅自开门,到底有多怕小园长啊?
程歌撑着门,唤张大爷,“把垃圾袋放出去!”
张大爷没呛她,喊李淑芬,“来帮忙。”
这么多垃圾,总不能靠他一个人吧?
李淑芬:“我跟大梅一起。”
“黄老头,你来。”
一人将垃圾桶倾斜,一人提垃圾袋,黄元泰挑了个装内衣内裤的垃圾桶,“来这儿...”
厕所垃圾是最脏的,黄元泰极力想避免,岂料因他跟张大爷动作太慢,收走一个垃圾袋,恰好剩下厕所垃圾袋。
他抗拒,“那个你自己弄。”
张大爷放好一个垃圾袋回来,骂道,“老子能弄还要你干啥?赶紧的!”
撑着门的程歌已不耐烦了,再磨叽,她肯定得发火。
黄元泰不肯,“建华,你过去帮张老头。”
吴建英给程歌撑着伞,垃圾桶是吴建华一个人清理的,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闻言,没个好气的瞪黄元泰,拖着垃圾桶就走了,话都懒得说。
黄元泰余光瞟向程歌,见她沉着眉,隐有发火的征兆,灰溜溜过去扶垃圾桶了。
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没有系紧,卫生纸吸水后膨胀,张大爷用脚蹬垃圾桶发力,双手往后一拽,不料垃圾袋勾着什么东西,次啦一声坏了。
纸巾飞出来,一坨落在黄元泰头上,他啊啊大叫。
门外的人一看,皆露出嫌弃之色。
“小园长,我们先把这些袋子拿走啊...”说着,矮老头上前,抢过一个袋子就走。
其他人推推嚷嚷的涌过来,见状,程歌手一松,铁门自动阖上。
捏着半个袋子的张大爷提醒,“这儿还有垃圾呢?”
“自己扔!”程歌甩了甩手套上的水,离远了些。
“园长...”黄元泰一副蹭到一脸屎后生不如死的表情,“怎么办?”
他穿的雨衣,纸巾贴在雨衣的帽子上,慢慢往下滑。
黄元泰僵着背,无措的哭起来,“快帮我把它拿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