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嗅了嗅手的味道,心里恶寒,“黄老头,开门,老子洗个手。”
卫生间进行了干湿分离,洗手池和浴室是分开的,为的就是洗澡时不影响其他人上厕所。
里面水声淅淅沥沥,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铝合金的玻璃门半天没动静。
张大爷语气不好,“黄老头!”
浴室不透气,热气升腾,容易造成缺氧头晕,他深有体会,那次重感冒,夜里出了身汗,黏腻得睡不着,他凌晨四点起床洗澡,也就几分钟时间吧,四肢疲乏喘不上气,要不是黄老头察觉不对劲,他可能死在浴室都不好说。
想到黄老头曾救过他的命,他轻轻砸门,“黄老头?”
不会晕了吧?
他十万火急的跑出去,“园长,备用钥匙,快拿备用钥匙来,黄老头晕倒了呀。”
浴室里,黄元泰手背通红,指尖隐隐破了皮,他恍若不知,冲掉手上的沐浴露,抹香皂继续搓,当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传来,他懵懵的抬起头。
玻璃门起了雾,模糊探进来一个脑袋。
四目相对,一道目光渐渐往下,黄元泰下意识捂住关键位置,粗声骂,“张甘蔗,你变态啊!”
看他还能开口说话,扒着门的张大爷松了口气,但不满被当成变态,声音怒冲天际,“你他妈还好意思说,都快一个小时了,你洗啥呢!”
“我洗啥关你啥事?”
“浪费水是不对的。”张大爷振振有词。
程歌抽走锁孔里的钥匙抬脚就走,十几间宿舍,收拾起来并不轻松,她没那个闲心劝架。
倒是一起来的李淑芬被黄元泰中气十足的嗓音惊着了,低声说,“人不是好好的吗?你为啥说人晕了?”
她埋怨张大爷,“你说话不能不夸张吗?”
张大爷好心被当驴肝肺,脾气也来了,声音比刚刚重,“我哪知道他故意装哑巴啊。”
要不是因为黄元泰救过他,他会多管闲事?
他把一切归咎于黄元泰,泄愤的关门,“你他妈有病啊,洗澡洗这么久...”
隔着水雾,黄元泰的声音沙沙的,透着委屈,“谁让园长让我倒垃圾啊?”
手弄脏了,当然要洗干净啊。
程歌已走到了门口,闻言,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
外面天光黯淡着,她站在倾倒的暴雨前,白得像开了灯似的。
李淑芬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像园长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白呢。”
张大爷呸了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淑芬嗔他一眼,没还嘴,叩了叩卫生间的门,为程歌说话,“黄大爷,倒垃圾不累,你要嫌脏,戴个手套就行了啊。”
浴室安静了几秒,“你怎么不早说?”
李淑芬无辜,“你也没问啊。”
戴手套皮肤沾不到垃圾,黄元泰心里的抵触没那么大了。
到午饭时,欣然接受了倒垃圾的工作。
因为程歌把宿舍里搜出来的一次性手套全给他了,另外还给他两副橡胶手套,以及一瓶香水,上桌前,他把宿舍搜出来的那些不要的物品扔垃圾桶,跑了好几趟都没染上臭味。
相反,还有股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
他捏着衣领嗅了嗅,脸上是再不能满意的表情。
见状,程歌把碗里的肉夹给他,“多吃点,下午接着干。”
整整两片大肥肉,晶莹剔透的,给张大爷馋得口水直流,“凭啥只给他啊?”
他干的活一点不比黄元泰少。
“我尊老呗。”程歌的回答义正言辞,气得张大爷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我不老?”
“那等你八十再说。”
“......”
累了一上午,张大爷不想在饭桌上跟她吵,一句话结束话题,“我不管,你中午给他肉,晚上就得给我肉。”
程歌不应,“看你表现!”
张大爷又不爽了,“你他妈还没把避孕套还我呢。”
不还,就该拿其他东西抵,给他肉是天经地义的。
饭桌上的人听到‘避孕套’皆红了脸,偏张大爷没眼力见,自顾说道,“那玩意你想要你就留着,反正以你那臭脾气,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任你准备再多避孕套都没用。”
感觉脚踝被人踹了一下,张大爷虎起眼,“老子说错了?”
踹他的是李淑芬,见他瞪自己,不留情面的呛他,“放心吧,你化成灰了,想娶的园长的男人都还排着长队呢。”
“......”
程歌任他们吵,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问有没有搜到贵重物品。
吴建英把搜来的现金首饰给她了,张大爷和沈星宇则没什么动作。
沈星宇默默扒着饭,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人回答,才抬起头来。
见程歌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脸蹭的红了。
“避...避孕套吗?”
程歌不避讳那三个字,“有吗?”
沈星宇吞吞吐吐道,“有两盒半...”
程歌又问,“还有呢?”
还有?
沈星宇琢磨她的意思,脸红成了柿子,声音也小了许多,“还有几包卫生巾,几十个纸尿裤...”
想到程歌用得着,他找了个干净的袋子装起来放医务室的货架上了。
“要我现在给你拿吗?”说着,整个耳根都红了。
张大爷嗤鼻,“没出息。”
沈星宇:“......”
“小沈年轻,脸皮薄怎么了?”李淑芬讽刺张大爷,“非得像你拿着几个避孕套跑上跑下才算有出息啊?”
张大爷抬起手里的筷子,打断并纠正她,“不是几个,是几十个。”
抽屉里翻出27个,床单底下找到4个,衣柜袜子里摸到19个,卫生间收纳盒20个。
论找东西,没有人比他更专业。
当然,他只交了27个给程歌,剩下的他决定自己留着。
“几十个?”李淑芬惊诧,“李老头精力那么旺盛吗?”
张大爷撇嘴,“什么旺盛?变态还差不多!”
“张大爷...”程歌夹了几粒米饭放嘴里,适时插话,“咱们还是先说说其他避孕套吧...”
她语速不快,语气也算平静,但听在张大爷耳朵里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他不敢看程歌的眼睛,结巴道,“什..什么其他避孕套?老子不是都给你了吗?”
“没有吧。”程歌表情淡淡的,摊开手,“趁我好说话,赶紧拿出来。”
“......”
妈的,张大爷抽自己嘴巴,额头青筋绷了绷,“等老子吃完饭!”
程歌盯着他,维持那个姿势不变。
张大爷快速扒了几口饭,唰的推开凳子,“老子给你拿套子,你他妈吃了饭就给老子吃药!”
他真的受够了!
程歌要是一直不吃药,他迟早会被气死。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何止他?吴建华觉得她也是受害者,钱给了,还得做苦力,搜到点值钱的,又让吴建英大公无私的交了出去。
“园长…”吴建华斟酌道,“你还年轻,有病可不能拖啊。”
程歌斜她,“关你屁事。”
“……”
这症状,咋比张大爷还严重呢?
正想着,张大爷脚底生风的回来了,手里抓着两把透明的袋子,往桌上一扔,气急败坏道,“给你,都给你,老子不信你用得出去。”
避孕套散落,有几个掉到了地上,几个掉在人身上,几个掉进菜盘里。
李淑芬用筷子夹起一个看了看,“谁不喜欢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啊,可惜我年轻那会的避孕套没有味道。”
她手腕一转,避孕套落在了沈星宇碗边,“小沈啊,这个你拿着用。”
沈星宇:“......”
他做错了什么?
李淑芬的话似乎提醒了其他人。
园长年轻,有需求,沈星宇血气方刚,需求肯定不小。
李淑芬心生同情,“园长,瞧他怪可怜的,多给几个吧。”
沈星宇;“......”
程歌思索了一会儿,摆出副施舍的口吻道,“行。”
沈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