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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旁的树叶哗哗作响,银铃般清脆悦耳,连带着风都柔和了许多。
稍作休整,连导演在内,参与录制的一共八个人。
许炙熄灭了聊天界面,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表面风平浪静地听从开录指令。
周炽野站在她旁边,见她像个学生犯错的站姿,低头唇角噙着笑意。
镜头调试完毕,将取景器对准站在教学楼中央的花坛,取了一部分景。
正式开录,王玖将镜头框住许炙和周炽野。
映衬着后面郁郁葱葱的桦树,莫名有一种般配的感觉,仿佛不是在录制,而是在给他们两单独拍合照。
“王玖,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喊开拍action?”导演见他对着镜头的景象发呆,以为他在偷懒。
王玖这才沉下心,借着过硬的专业素养,嘴里一直导播着他想要的镜头画面。
“请问许老师,你可以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吗?”
许炙收到指令,点点头,贻笑大方道,“大家好,我是梁千特教学校的音乐老师,来自苏大的音乐学院,目前就读作曲与理论系。”
旁边的主持人,有些惊讶,“原来许老师,还没毕业啊,真是年轻有为。”
许炙垂眸作谦恭态,“学校能应聘我是我的荣幸,自身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需要学校里前辈们多多关照。”
周炽野透过余光,斜着朝她看了一眼。
遇事不卑不亢,谈吐间落落大方,逻辑性很强,确实是个代表学校的不二人选。
镜头转向周炽野,见他默默收回的目光,王玖抠了一下镜片,示意主持人继续cue流程。
接收到信号,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周炽野,热情度高了几分,“请问周主唱,您来录制的初心是什么?”
没让他自我介绍,而是让他直接表明立场。
周炽野接过递来的话筒,一改之前的懒散样,眼神带着坚定。
“我想告诉大家,不要轻易定义自已,即使你身处逆境,但要相信总会有涅磐重生的一天。”
他半转身,指着后面的教学楼,沉稳清冽开口:“这里面是我们泱泱华夏的一部分,但鲜少有人知道注意到这里,只是因为他们的特殊记号。”
许炙有些动容,从来没听过别人会这么特殊看待这些难以启齿的不完美。
“人不可能完美,人生更是,旷野需要去追寻,而我们当下能做的,就是需要平静地去接纳每一个不完美的自己。”
“不必为了自己的特殊而自卑,更不要因为自己的缺陷而向不理解的人道歉。”
录制现场一片寂静,都被周炽野这一番说辞愣住了一小会。
还是许炙带头鼓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鼓掌。
周炽野对上她有些情绪暗涌的眼神,上下扫视了她的脸,静了几秒才堪堪挪过视线,不再看她。
许炙怔了怔,下意识怕自己哪里不得体,正好赶上休息时间段,她拿出镜子左右照了照,发觉并没有哪里不妥,便松了口气。
于是,拿着水杯,走到大树下的一片阴凉处,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就听导演和策划在旁边讨论:“陈导,我怎么感觉这周炽野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导演看了眼在不远处的周炽野,没做评价。
王玖走过来,满脸兴奋地拿着录制屏幕给他们两看。
画面上的周炽野,上身里面白色长袖内搭,外面套了个深蓝色加绒卫衣,底下是个同色系的运动裤,脚踩白色板鞋,有种校园男大的即视感。
策划师津津啧叹了两声,“这蛊王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向演戏行业进发。”
“怎么,你有想签他的意思?”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王玖说得对,有些人生得这样好的皮囊,不上镜真是可惜了。”
导演手敲了敲他的胸口,压低音量,“你可别忘了,我们冒这么大风险,向他公司抛出橄榄枝,这份情,林佑怎么说也得还。”
策划师有些不解,“这周炽野也没犯什么大错,怎么就有雪藏的意思?”
“害,他们乐队虽说不算完全属于娱乐圈,但也和娱乐圈有关,你想以他的人气,不知道都动了多少人的蛋糕了,演唱界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似有些可惜,对方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资本打压,小公司就是没法抵抗啊,他那老板也是硬气,本来没打算接这档节目,谁能想到最后还是接了。”
“有时候啊,人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世事难料咯。”
导演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回录制场地,朝周边喊了声,“继续录制。”
这一录制就录了一上午,赶在下课铃打响之前,团队收工了。
导演对着许炙客气道:“辛苦许老师了,后面录制还需要您配合,今天的录制先到这里,我们还有事,不打扰您教学了。”
许炙闷声应下了,弯腰,低眉目送他们离开。
周炽野为了挡冬阳,将卫衣帽子戴了起来,脸旁夹杂着昏暗的阴影,目光沉沉,滑动着手机。
下一秒,许炙的口袋震了震,划开锁屏,聊天界面上多了一笔转账。
许炙朝他看去,有些莫名。
“早饭钱,说了会转你。”周炽野抬脚,冷酷地解释了下。
后又摸到裤子口袋里的饭卡,走半路又折回来了,有些调侃,“你卡壳挺别致。”
刚想说你们小女生是不是都喜欢这款。
许炙却打断他,提前说了声谢谢。
将周炽野后面半句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她脑子里想着回去要送走宋忱筠了,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一面,许炙有些开心不起来,连带对方玩弄她的语气都没在意。
看着魂不守舍的瘦弱背影,周炽野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以防下一秒被风刮走。
地面上的水泥地有几道裂缝,乘凉的小亭子里木板也有些破旧,走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
许炙没做停留,穿过林荫大道,走进了教师公寓。
刚把门打开,地上铺满了行李箱,看见里面的衣物及特产,许炙向下撇了撇嘴唇。
“你回来啦,阿炙,第一天录制怎么样啊,顺利吗?”
许炙不敢立马回过身,借着拔钥匙的动作,默默地舒了口气,缓解不舍的情绪。
她强颜欢笑地将钥匙装进口袋,走向宋忱筠,将头靠在正在叠衣服的她,两手环抱着闭眼,享受着这片刻静谧。
熟知许炙不舍得,宋忱筠停下手里的动作,安慰笑着说:“别难过,又不是不见了,马上跨年一起回江城放烟花,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烟花了吗?”
许炙闷声嗯了一声,宋忱筠笑了下,又开始不放心地叮嘱她:“记得好好吃饭,多休息,冬天多穿点,你可是这里孩子们的希望。”
闻言,许炙睁眼,起身又恢复了动力满满的状态。
宋忱筠一直都知道许炙的梦想,也知道她一个人在苏城读书有多么不容易。
回想起她有说过自己和这些孩子们很能感同身受,所以更加坚定了她想要援助的决心。
而宋忱筠需要做的,只要在一旁替她默默喊加油,时不时给她鼓励。
不论对错,不论结果。
好朋友就是如此,既然选择和对方做朋友,那就证明两人三观一致,所以,无条件的偏爱和不计后果的支持,都是理所当然的。
在拉上行李箱的最后一条拉链,宋忱筠的个子比许炙矮了几厘米,但看上去大差不差,她故作轻松,平视着对面靠墙的许炙,张开双臂。
这是属于她和许炙之间的暗号,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一个拥抱,就能抚平所有的疤痕。
十一点半,许炙帮宋忱筠拉着行李箱下了楼,准备打车去车站。
今天信号好像不是很稳定,数据网络时不时也会被屏蔽,打车界面转了好几个圈,迟迟没有打到车的迹象。
许炙有点着急,从这赶去车站少说也得半小时,而宋忱筠车票时间是一点半,生怕来不及。
就在她到处调整方位找信号时,一辆红色的大G稳稳地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窗降下的瞬间,许炙看见周炽野淡漠的脸,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上车。”
宋忱筠用手挡着嘴型,问许炙,“你跟他提了今天要去车站送我吗?”
“当然没有啊。”
“那他怎么突然出现,还这么及时?”
许炙摸了下被宋忱筠发丝撩过的鼻子,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他好像…一直都很及时?”
……
两人上了车,如同被开了静音,安静地如同鹌鹑,浑身透露着不自然。
闻着车里淡淡的雪绒香,莫名有些安心。
宋忱筠还是好奇心问了句,“周主唱,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
周炽野调了调后视镜,后备箱的行李滚动声清晰明了,仿佛在替他回答。
宋忱筠尴尬笑了笑,决定不再没话找话。
一点十分,正好到车站口,周炽野没下车,也没开走的意思,就默不作声地停在路边。
许炙刚想对他说,等会自己打车,却被对的止住。
“校长让我务必把许老师的好朋友送上车,回来时要一并将你带回来。”
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毕竟你和我现在可是掌中宝。”
……
许炙默言,看着宋忱筠上了高铁后,走出大厅,红色的车身已然换了个位置,但依旧很是亮眼。
见许炙上车后,攥紧着手,周炽野默默打开热风。
作者有话要说:写好朋友那段和周大主唱发言那段特别感动。
感谢我的好朋友,友宝女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