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又与他说了一会话,便笑盈盈地走了,陈念云刚松了口气。
就见她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走了过来,一手拉着男孩,一手拉着陈念云。
“小云,这是你刚子哥,待开学了刚子要出去黄先生那儿读书,你比他去的早,可要照顾他一些哦。”
陈念云算是明白了。
五婶是来给他与自家儿子拉条子的。
理清了关系,陈念云礼貌地与陈刚打了招呼,这才道:“刚子哥现在读到哪儿了?”
陈刚还没开口,五婶掩嘴笑道:“你刚子哥读书晚,先前在老家时,跟着先生只读了《三字经》和《弟子规》,我听说小云读好几年了,不知道读到哪儿了?”
“开始读四书了。”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的进度。
因为陈念守与他说过,科举考试虽说有规定的科目。
但每次的题目都会超纲,你别小看杂书,只要是书,总有一刻是能用得到的。
读到自己肚子里,那便是自己的,就算是一时用不到,但不一定一世用不到,可学堂的先生教的都是基础的。
想要真正的学好,还得靠自己平时的积累。
这也就是为何,官宦人家的孩子,更容易取得功名,人家不止有资源,最主要的是家里有过来人带着自己。
是以,陈念守给他的书,他连废话都不问,只要哥哥给的都读。
虽然在学堂的进度与大家相同,但额外的书却一点都不少。
五婶让陈刚与陈念云多聊聊,自己则挤进女人堆里与人聊天去了。
五婶一走,陈刚缓缓吐了口气,“小云你别介意,我娘这个人有点人来疯。”
陈念云有点意外,不过看他的年纪也能理解,就像他年少时,时常讨厌他妈自作主张的“为他好”,可如今看来,有个妈妈真好。
随后了然一笑:“我觉得五婶这样很好,她处处都为你着想,有这样的娘一定很幸福吧。”
见对方不在意,还夸他娘好,陈刚话茬子也打开了。
他是从老家宁县来的。
其实和永安侯早就出了五服,可他娘却一直坚信,背靠大树好乘凉,更何况大家是正儿八经的族亲。
五婶说以前抱过陈念云。
其实是陈念云两岁那年随着永安侯回宁县参加老族长的葬礼。
陈念云小时候身子不好,再加上长途跋涉,两岁的孩子感冒伤风是常事,那时候烧得晕晕乎乎的,五婶当时看着他,让乳母去请大夫。
陈念安还真不知道这事,不过回家却是知道的,听陈刚说完,忙道:“那真是太感谢五婶了,得亏她照顾我。”
陈刚红着脸道:“我娘只是看了你一小会,你别往心里去。”
陈念云却禁不住在心里念叨,哪能不往心里去,他穿过这么久,哪一个待他不是冷眼旁观,五婶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还帮着乳母照顾他,可见五婶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他与陈刚又聊了一会,知道五婶和五叔已进京大半年了。
一家人在城郊与人合租了一个一进的小院,在巷子里摆着馄饨小摊。
每日生意还凑合,便想着让儿子继续读书,也别像他们两人一样,只能靠卖馄饨赚点钱。
陈念云对于这样处处靠自己的人本来就特别有感。
与陈刚两人不一会就熟念了起来。
待陈念守过来时,陈念云正和陈刚说起背书的事。
陈念守也是头一次见到陈刚,知道今日来的都是族亲,礼貌地与他问了声,而后道:“陈刚是吧,你们一会待祭礼完了,再聊吧,这会我带小云过去说下一会祭祖的事宜。”
陈刚知道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一张脸早就胀得通红。
嗑嗑拌拌道:“世子……世子请吧,我我这里没事。”
说完,快速跑去找他娘了。
陈念守揉了揉陈念云的脑袋,将他带到隔壁院,这才把一会入族谱要做的事与他仔细交待了一遍,而后再让他重复一遍。
再将扣拜的事宜也一一交待,见他记得很快,做得也挺标准,微微笑道:“还不错,一会人多,你可别紧张做错了知道吗?”
陈念云点头,“大哥放心,我晓得。”
陈念守拍拍他的肩。
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陈念云道:“大哥,不用出去招呼客人吗?”
陈念守摇头,“不用。”
今日来的许多人,其实他大部分都没什么印象,硬让他站在那儿与一群没见过几面的人聊天,别提多不自在了。
刚才若不是把陈念云不懂规矩,需要他教当成借口,至今还没法脱身了。
喝了杯茶,他往椅背上一靠,这才道:“刚才与你聊天的那孩子看起来不错。”
陈念云点头,“他开学后也会去黄先生那儿读书。”
陈念守道:“可惜你过完年就不在黄先生那儿读了,不然你倒可以与他多接触接触,那孩子看起来挺实称的。”
“不过,他以后在京都读书,你们总能见面的,多交个朋友没有坏处的。”
陈念云心头一跳,不由的小脸一红,“大哥怎么就确定我能被姜先生选上。”
陈念守笑着弹了他一下,“因为你是我弟弟呀!”
“……”
兄弟两人又聊了一会,陈念云小声道:“大哥,你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让我入族谱了吗?”
陈念守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入族谱其实是有许多好处的,就像咱们要科举的话,会查祖上三代,有时候严格起来连九族都会过问,是以,早日入族谱,早日参加科考不是。”
陈念云:“……”
所以,永安侯说待他有了功名再入族谱,这纯属扯淡。
陈念云越发感觉这个爹不行了,是真·不行。
两人在屋里喝了小半壶茶,李氏身边的如意过来喊他们,祭祖马上就开始了,大家已经往祠堂那边走了。
陈念守这才带着弟弟一道过去。
陈念云穿过来这些年,头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活动。
禁不住有些小激动,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
好在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无比虔诚地扣拜,倒没人注意他的小动作。
待三扣九拜完成,才开始由各家的家长领着自家的儿孙上前单独祭拜,饶是京都并不是陈氏的祖祠,陈氏族人也仅是一小部分,可这一群祭拜完,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陈念云站在陈念宗旁边,听着陈念宗给他念叨,哪一房,哪一户,与他们的关系又是如何如何。
陈念云一直觉得自己反应快,记忆力好。
现在面对这么多人头,一时间脑子有点卡壳。
听陈念宗说,光是他们这念字辈,男女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个,若再往大了说,那些没成亲的叔叔们,要是再生孩子,估计五六十打不住。
所以说,除了五服以内的,陈念宗别的爱咋咋。
陈念云:“……”
陈念宗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有点小得意,“呔,大哥还总夸你聪明好学,我瞧着也不过如此,连个叔伯、侄孙都记不住。”
陈念守悠悠道:“你认识,你倒是说说,现在祭拜的是哪一门,哪一房?与咱们又是什么关系?”
陈念宗泪目,再次被大哥背判了。
挨个祭拜完成,永安侯便领着陈念云去上了族谱。
今日与他一道上族谱的人共有五人。
其中两人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都是嫡出的,余下的三人均是庶出,最大的十二,最小的八岁。
陈念云这才知道,陈氏敢情不给庶出上族谱是约定俗成的。
陈念云看着自己的名字,记在了李氏的名下。
上完族谱基本就没什么事了,永安侯府办了席请族人一道去吃。
永安侯便趁着还没开席,把他叫到了书房。
“云哥儿,先前我与你说过,待你有了功名再入族谱。”
陈念云点头。
永安侯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继续道:“可你大哥这次回来,找我与你母亲说了两次,说你今年也十岁了,身体健康,又学习刻苦,由他把关,有功名那是迟早的事。”
陈念云微微惊讶。
“是大哥?”
永安侯点头,“守哥儿虽与你同父异母,可这几日为父瞧着,他待你并不比其他的兄弟姐妹差,你以后也要团结兄弟,爱护姐妹,更要以你大哥为榜样,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你大哥对你的一片好意。”
陈念云用力点头,“儿子明白,父亲放心,儿子定会以大哥为榜样,好好学习,早日取得功名,团结兄弟,爱护姐妹。”
永安侯满意地点点头,领着陈念云去了前院吃席。
陈念云从庶子,一跃成了嫡子。
吃饭时,还被陈念守带在身边,原先连瞧都不瞧他一眼的众人,今日倒是有不少前来与他道贺。
陈念云都一一礼貌地打招呼。
陈念宗惊讶道:“老四,你真记住了?”
来了起码十几号人了,可他一个都没叫错。
陈念云不好意思道:“差不多吧,有些记不清,尤其是长得特别像的。”
陈念宗:“……”
一场席下来,陈念云约等于认了一圈亲。
回到小院时,已过了午饭点。
周小海在牛家吃了饭才回来,还给陈念云带了鱿鱼和海参,说是牛叔老家的妹妹寄来给他们的。
是他们老家的特产。
陈念云捏了捏差不多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海参,咂咂嘴:“这玩意老贵了,以后咱们的菜可以吃了,要多给牛叔送一些。”
周小海道:“公子,您说咱们要不要再养几只鸡,我总感觉鸭蛋的口感不及鸡蛋。”
在庄子上还好,一回来菜品多了,鸭蛋就感觉有些鸡肋。
自然灌蛋除外。
陈念云琢磨了一会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咱们院里太小了,现在三只鸭,再养几只鸡,到时候院里的味道就更上头了,咱们能不能养到外头。”
他住在西北角,整个府里最偏的一座院子,隔壁有一座荒院,面积与他差不多。
周小海道:“我觉得可行,不过这事是不是得与夫人说一声,毕竟那院子现在还落着锁呢,更何况咱们在府里养鸡、养鸭,公子您说夫人会同意吗?”
一个堂堂的侯府公子,别的不干,偏偏搞养殖,怎么想着怎么不和谐。
陈念云:“……”
陈念云去院子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发现自家院子的后头有一块空地,平时根本没人去,杂草生得半人高。
可见平时府里的人下人,根本没到这里来过,不说旁人,就是他与周小海也是头一次过来。
把周小海唤来,两人从不同的方向看了又看,确认这地方没人会来和注意,便决定在这里搭个窝,而且这条道宽两米多,长大概有二三十米,除了搭窝之外还能种些菜。
把两边圈起来,到时候鸡鸭就可以在里面放养了,真是一举两得。
实地考察结束,实验田二号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周小海开心道:“待过两天雪化了,我就开始挖地,到时候再向牛叔讨点肥。”
“公子,您说咱们在这里种点什么好?”
陈念云道:“待过几日铺子开门了,咱们去瞧瞧都有些什么种子。”
回到家,看着案板上放着的大海参,陈念云搓搓手道:“小海啊,打水去,咱们一会做个瓦罐海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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