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跳声

温年开了门,许灵提着两盒蒸笼饭进门,“你这都收拾好了?”

她接过许灵手中的饭点点头,“东西带得少,而且就《转折》杀青前住这。”

许灵也是乐欢员工,不想跟别的演员进组,索性跟着她来左宁,继续给她做助理。

在她屋子瞎晃悠了一圈,许灵点评:“环境倒不错,不过你自己住,得多留个心眼才行。”

她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双男士皮鞋,交代她:“你要是出门,记得放在外面的鞋架上。”这是许灵从网上学来的,单身女性独居必备物品之一。

两人窝在沙发上吃盒饭,温年扒拉完饭后,连带着刚收拾完的几袋垃圾,一起拿下楼丢。

丢完垃圾,坐电梯回去时,她只顾着琢磨项目经费的事情,连楼层都忘记按,到了12楼直接随着人群一块出了电梯。

等发现楼层不对时,她也不回来坐电梯了,索性爬楼梯上去,刚爬完两层楼,“哒”的一声,楼道内的感应灯骤然被掐灭。

温年恐慌,浑身哆嗦,死死抓稳楼梯扶手,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外头不时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充斥着阴森可怖。

什么情况,上面的感应灯坏了?

她有夜盲症,楼道内昏暗,压根看不清台阶,衣服没有衣兜,只是倒个垃圾,以致于温年没带手机出来。

她五指蜷缩,牢牢攥紧栏杆扶手,大脑快速想着办法,这里已经是14楼了,摸黑再爬两层应该也不难事。

温年一边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试探性地抬出脚去够往上一级台阶,踩稳后再一步步往上爬。

她连续爬了几级,额角多了几分潮意,刚喘完屏息的气。

“隆咚”一声,不知从哪传来的响动,她整个人吓得一抖,身体直往后仰。

瞬息后,没有迎来预料中的疼痛,反倒多了份不明的桎梏。

纤弱的后腰有股温热攀上,一只遒劲的手托稳了她的背脊,温年浑身一震,顾不得脚下密密匝匝地疼。

从不信鬼邪的她,此刻大脑遍布各类幽灵可怖的小说。

“温年——”

身后的人轻唤她,恐惧感在逼仄的空间中不断扩散,她听不清,更无心去分辨声音的主人。

应激反应下,她一把推开身后的人,急冲冲往上跑,碍于视线不明,一脚踩空。

跌倒之际,一阵遒劲力道袭来,温年腰肢被人揽住,身体也跟着被扯了回来。

男人气息微灼,仗着身量高的优势,一把将人堵在自己胸腹和栏杆之间。

“温年,你瞎跑什么?”熟悉急躁的低音调掠过耳膜。

“谁!”

温年原本低落的眼尾惊得上抬,琥珀色的眸瞪大:“……封怀,是你么?”

发着颤栗的吴侬软语,在昏暗的空间格外清晰。

封怀从来没听她这样喊过他的名字,摘掉了通透克制,反而裹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与失控。

他怔了下,去对上她惊慌的眸色:“是我,没事的,你别怕——”

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下,温年一双澄净的眸惧得沁起了薄雾,晶莹的泪滴挂在眼角处,将落未落。

“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吓死我了。”哭腔低得发软。

她一通发泄完才猛然想起,一开始好像听见他喊自己了,可她只顾着跑,要不是封怀抓住她,真要摔个鼻青脸肿,现倒无理地冲他喊,多少算是忘恩负义行径。

她窘然低头,那滴挂在眼角的泪坠落到了他的手背上,是沁凉的。

封怀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语气纵容:“嗯,是我不好。”

温年吸了吸鼻子,软糯着音纠正:“你也没有不好。”

说完又觉得矫情,忙转移话题:“我们先上去吧,这里太黑了。”

刚一动弹,脚踝处袭来撕裂般的痛楚,她咬着软唇,忍耐不住地“嘶”了声。

封怀眼底急炬:“撞哪了?”

温年疼得脊背冒冷汗,轻声:“刚刚好像崴到了脚,应该没事,回去敷个药酒就好了。”

“你自己上不去,我背你。”封怀肃着脸。

她顿了下,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不用了。”

“这里太暗,我看不清,你让我搭把手就行,或者你手机开下手电筒。”

封怀随口:“没电了。”

他目光扫过她红肿的脚踝,语气加重:“你自己看不到,伤得很严重。”

“当然要是你不怕变瘸的话,可以试试。”他有意恐吓,往后挪了一步,让出路给她。

原本覆在眼前,高大浓厚的黑影一下子抽离,悚然再度来袭,她发慌:“诶,你先别……走。”

她急得伸出手去,一抓就是块状有力的肌理,发着炽热的烫,硬邦邦的,似还带着酥麻电流。

——分明是温热的胸膛。

她顿了顿,大脑一时短路后空白。

封怀喉间轻滚,嗤了声:“温年,你可真行,手往哪放?”

她吓得缩回了手:“对不起,我、我看不见。”声音软绵绵,含着不经意的委屈。

听见他一声低喘叹息:“还想自己走么?”

温年摇头,耳根子红得跟染上了胭脂,好半晌吐出字:“……听你的。”

真怕她找不着他的背,一会再摔个好歹,封怀温声征求问:“抱你行不行?”

温年讷了两秒:“啊?”

“不说话,当你答应了。”他话音落,修长的长臂一勾,将人拦腰抱起。

双腿倏然悬空,她冷不防地,柔软面颊撞进了温烫结实的胸膛中。

温年心脏漏跳一拍,反应过来后,双手握拳,极其拘谨地半揽着他的肩,半个身体都僵住了。

封怀垂颈,在昏暗中去盯她湿漉的眸:“手抓紧脖子,不然容易掉下去。”

她不敢,踌躇着,刚刚才轻浮地占了封怀的便宜,怎么好意思再占一次。

封怀一脸不拘小节,催促她:“温年,我撑不了多久的。”

这话涨得她小脸燥红,他是嫌她重么?温年也不管了,双手快速攀上他的脖颈。

身体因距离的缘故,也跟着往前移附,隔着薄衫,他身上十年如一日的清冽薄荷味,缠绕着嗅觉,勾得她恍神。

夜晚暑热未消,封怀身上的纯棉衬衣被汗淌湿,服帖在肌肤上,彼此呼出热息在空中交汇,身上黏糊的不是汗渍,是怀中柔弱无骨的身躯。

他爬得稳当,一点都不急躁,甚至可以称得上慢悠。

楼道内,落针可闻,短时听见的,是此起彼伏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