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朵白蔷薇

蔡明明的室友看大家都上床了,于是也熄灯了,蔡明明不便多聊:“我这熄灯了,我也不知道谢知行有啥好,但是你做的决定我肯定支持你,有啥事记得和我说知道不?”

通话结束江白莫坐在书桌前良久,直到室友过来询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她才回神,笑着说没事,然后准备洗漱休息。

其实要是说谢知行有什么好,江白莫也说不出来。

谢知行粘人,但是他不是掌控欲很强那种人,江白莫忙学习忙工作时他会很自觉靠边去。

江白莫也知道他对她的工作学习不感兴趣,因此只会在让他自己待着时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其余时候他们都在一起。

这次突然回去拿东西,江白莫难得一个人,可是他就是很奇怪,明明不在身边但似乎无处不在。

宿舍落地窗月光悄悄爬进来,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很容易被月光悄无声息勾起往事。

其实原本她也不想延迟入学,脸上的伤倒没什么,主要是身上的伤让她行动不便,但是书还是要去读的,于是一周后她穿着冬季校服外套准备出门。

她习惯不锁门,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可以被惦记,但是如果锁门了有人神经不正常就会进不去,到时倒霉的还是她。

好在世界忙碌,没人注意她,但是一个班里就四十人,少年的世界可以很大,大到宇宙都装不下,也可以很小,小到一个班只关注一个人。

江白莫来班里那会儿,谢知行正好没有睡觉,因此这一天算是全班都看着新同学入学了,班主任领着她进来介绍:“这是我们班的一号学生,因为出了点意外所以延迟入学,大家欢迎一下她的回归!”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一号学生?那就是中考全校第一咯?三中是省重点高中,它的全校第一有可能是全省前十。因此随着掌声响起的也有难以忽视的窃窃私语。

班主任是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瘦高大眼睛,对于她的座位安排似乎也有些为难,摸了摸自己的头后下了决定:“那新同学就先到那个座位吧。”

班里立刻哗然:“不行吧……虽然她看上去也不好惹,但是那是谢知行哇。”

“而且那毕竟是一号,同桌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吧。”

“呃……主要是有点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那倒也是,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安静安静!”班主任双手叉腰,“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友好相处,谢知行!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江白莫放下书包,旁边头上绑着绷带的少年半睁着眼瞄台前的班主任,一脸不屑。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空位了,看来是这个班里大多数人都不敢和旁边这个少年同桌,而这个同桌也不屑有同桌。

她也无所谓旁边的人是谁,反正她不会被任何东西挡住步伐。

因此她和谢知行同桌两天,只知道他头上有绷带,连他的脸都没记住。

班里的同学对她好奇又不敢接近,她不爱说话,上下课总是一个人,有人示好想要同行时她都是冷言冷语拒绝。

所以一号同学人缘并没有因为她的分数而得到改善,反而是旁边被人畏惧的少年人缘还可以。

有一次她上厕所回来,谢知行的好朋友颜之溢来闹他:“我觉得你打不过你同桌,你看看你这个头。”

谢知行打着游戏机反驳:“你懂个屁,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还有,我是车祸受伤,不是打架受伤,别给我又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谣言。”

“对对对,你最富。”颜之溢回头看见江白莫,一双狗狗眼眨了眨,立马拍拍屁股跑掉了。

谢知行抬眼看她一下,又自顾自地打游戏了。

不过倒是“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这句话让江白莫用了三秒正视谢知行的脸。

“别看了,我不打女的。”谢知行居然捕捉到了这三秒。

江白莫坐下座位拿出课本,铃声正好响起,谢知行也拿出课本然后才接着打游戏,直到老师进来他才收起游戏机,坐在座位发呆走神。

兴许是谢知行对中东石油大国的形象描述,江白莫留意他三秒后也不自觉留意到他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他上课有时候安静清醒坐着,有时候昏睡过去,有时候纪律抓得不严就低头玩手机打游戏,不过东西收拾得倒是很整齐,江白莫之前也遇到过一些远近闻名的差生,他们都不如谢知行自觉。

起码谢知行从来不会忘记带课本和作业,有时候遇到他心情好他甚至也会写作业。

他也不逃课,说是经常打架,但是江白莫和他同桌了大半个月,他打架频率要比其他惹事的同学要少很多。

下午的课总是昏昏欲睡,其他同学想睡不敢睡,谢知行想睡也就真的睡了。

正好副校长巡班,正走到前门,江白莫立刻拍醒了谢知行,谢知行抬头就看到从窗边走过的臭脸。

校长没抓到他,带着怒气离开。

谢知行揉了一下眼睛清醒不少,好像还有别的话要说,但是最终也只对江白莫说了一句:“谢了啊,下次我也叫你。”

江白莫看了一眼他头顶的“布”,谢知行回神:“也是,你上课应该不会睡觉,那你记着呗,总有机会回报的。”

江白莫打开笔盖写题,没有任何回应,谢知行也不觉得尴尬,懒洋洋靠在椅背看窗外的蓝天。

傍晚她回家时门没关,十来天平复下来的情绪瞬间起伏,最后跌落谷底。

半掩门的门内一片狼藉,让原本就狭小局促的客厅更加无从下脚,墙边的掉漆木椅上蜷缩着一个女人,她的脚边是江白莫前天刚买回来的辅导书。

江白莫只看了被撕烂了辅导书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即便那一瞬间她看上去不甚在意,但进房间后她立刻焦急地拉开自己的抽屉,里面原本放着学校发的练习册果然不见了。

此时门外传来动静,是酒瓶被碰倒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她的房门门锁被拧动的声音,因为屋内反锁了,屋外的人就疯狂拍门。

江白莫把书包放好开门,她绝对不会流露任何愤怒与难过,屋外的女人也知道。

“你在找书啊?我回来不舒服吐了,找不到纸,所以就随手拿了你的书去擦了一下地板。”眼前面容枯槁,眼神癫狂的女人期待着看着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到愤怒。

然而江白莫只是背手关上房门,一声不吭。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的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她都不能确认这个人真的是她的母亲。

“你这什么表情,死了吗?”这个疯女人虽然枯瘦但是因为愤怒力气出奇的大,她用力把江白莫推倒在地抓住她的校服咬牙问道,“你是在装的,那我进去再找多几本撕掉吧?”

江白莫还是冷静看着眼前的疯子,她的眼睛看过太多荒谬荒唐,因此愈加深邃冷静,如果这个疯子不是自取灭亡她的容貌可能要比江白莫要姣好,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她防不住这个疯子会不会撬锁进入房间,把她那破烂的书桌掀翻然后一把火烧掉所有教科书,但是她知道这个女人心病在哪里。

考上三中那天,她的酒友正好也在,一双不怀好意的眼把她全身上下逡巡一遍:“读什么书啊,这个年纪最好了,是个大价钱,啧,长得和你以前真像。”

江白莫捏紧录取通知书,如果这个疯子真的要她辍学……可是这个疯子却醉醺醺地拿起酒瓶摔在地上:“给老娘滚!”

酒友们一瞬间清醒,但又迈着颠三倒四的步伐走到门边:“神经病!你以为你供得起她读书?她读书出来也不一定能钓个金龟婿!”

一切平静下来时疯子瘫在地上浅眠,半晌才翻身要她的通知书:“拿来啊,我能吃了它啊?”

江白莫把通知书给她,但双手随时准备抢回来。

没料到她只是弹了一下这张薄薄的通知书轻笑:“呵,考上了,考上了就去读呗。”

她把通知书塞给她:“去那个什么会报备,说我打针。”

江白莫一愣,她的意思是举报她,然后向机关部门求助申请学费补助吗?

但最终江白莫没有,她只是说了母亲酗酒,家境贫困,但是她不想失去学习的机会,因此妇联给她筹集了高一的学费,只是这么一来房东就要把她们赶走了。

“我就说怎么你们家三天两头那么吵,原来是有个酒鬼,我这房子还要租给别人的,你们快搬走吧,别喝死在这里给我找晦气!”

江白莫被扯着衣领半躺在地上,头发凌乱,眼前这个女人既想改变现状,又愤懑不平,看着少女相似的脸,再看她优异的成绩仿佛一片光明的未来,她眼里的期待渐渐被疯狂的嫉妒取代,可是这张脸还让她有所幻想,所以她癫狂笑出来:“你不想我撕你的课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