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儿长年吃不饱,肠胃吸收能力极差,最近只能喝粥,烤红薯什么的是别想了。
相比之下,明知的情况都比她好很多。
江河板着脸,“明知可以吃,我也可以,唯有你不行!最近你只能喝粥,肉也别想了,最多会给你一些肉沫熬粥……”
知道这姐姐是吃货,特别是她觉得自己现在时日无多,估计想临死前吃个够本,不知节制。
他得防着点。
江芸儿只能耷拉着脑袋听弟弟训斥。
弟弟长大了,还懂医术,不再是以前她能仗着年纪身高镇压的小胖子了。
“你至少要喝三个月的药!你这身体都破成什么样了,不养着怎么行?还有明知,他也得调理身体……”
被舅舅点名的明知小朋友的脑袋也跟着耷拉下来。
他吃过药,又苦又怪,特别难入口,生怕自己真要的吃药,他赶紧开口,“舅舅,我去厨房烧火。”
江河对幼崽素来宽容,“去吧。”
明知无视娘亲祈求的眼神,迈着一双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出门。
他觉得自己特别有先见之明,隔得老远呢,还能听到舅舅教训娘亲的声音,特别的有威严。
年纪不大的明知有了一个领悟:原来舅舅才是他们的一家之主,他跟娘都得听舅舅的!
明知利落地点起火,就见那只圆滚滚的三花猫回来了,还带回一包药和几根不大的红薯。
“猫猫你回来啦!”他惊喜地说,双眼瞪得老大,发现猫真的将药和红薯带回来了。
小朋友主动将药和红薯拿过来,真心实意地夸道:“统统,你真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猫猫了,还会抓药,我烤红薯给你吃……”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期待地看向系统,“猫猫,我还会烤鱼的,还会炖肉,做饭煮粥都会哦。”
系统猫无言以对。
司马昭之心可谓是路人皆知,原来这小朋友也是个吃货。
江芸儿看到猫真的抓药带红薯回来,心里惊叹。
她回到客厅,忍不住问:“九郎,你这猫是什么来头,也太聪明了。”
江河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如果和宫里的人往来就会知道,统统还有一个诨号,大家叫它猫神。”
说着,他看到桌上的油灯,随手挑了挑灯芯。
这灯油是他昨晚带过来的,用不了多久。
冷宫什么都缺,以他的本事,将东西准备齐全不是难事,麻烦的是这个破败的房子,如果他想要修葺到能住人,肯定会引起外界的注目。
江芸儿恍然大悟:“然来它就是猫神啊……”
见弟弟惊讶地看过来,她有些无语,“你这样看我作甚?我又不是真的和宫里一点联系都没有,不然你以为我们吃的米和面从哪里来的?”
冷宫虽然大,但这里真的不适合种粮食,要是粮食没个来处,她和明知早饿死了。
江河嗯了一声,看来自己这七姐的本事确实见涨,记忆里单纯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还当了娘亲。
江芸儿又道:“我听说猫神在御膳房享受的几乎是皇上的待遇,皇帝能吃的,它都能吃!”说到这里,她一脸羡慕,怪不得它能弄来食物和药。
不过,猫都这么厉害,作为它主人的弟弟岂不是更厉害?
两姐弟聊了聊猫神,很快又沉默下来。
他们都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生怕有些事说出口,就刺伤到亲人。
半晌,江芸儿终究咬了咬牙,艰难地问:“九郞,你为什么会进宫当太监?”
其实她一直不敢问,即使看到九郎穿着一身太监制服,心里还是抱着些许希望,说不定弟弟只是为了混进宫才穿成这样。
可她观察许久,最终痛苦的得出一个结论:她的弟弟是一个真太监!
江河沉默会儿,苦笑道:“七姐,若是我不进宫就没命了!其实你猜能得到的,不是吗?”
就像她不得不避入冷宫,不敢冒头。
江芸儿眼里的泪簇簇而下,痛苦地呜咽出声。
江家最终还是绝了嗣,日后连个扫坟的都没有了。
可怜江家上百口人,没个后人祭奠,日后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江芸儿越想越悲痛,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还不如归去,黄泉路上为祖母挡挡牛鬼蛇神也好,她为何要苟活下来?
江河见状不妙,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在她身上的穴位连拍数下,厉声道:“回神!”
“江芸儿,你莫要忘了,你还有弟弟和儿子,难道你全都不要了?!!”
江芸儿被他疾颜厉色喝斥得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
对,她还有弟弟、还有一个儿子呢!江家不会断了根的,反正狗皇帝也不认明知,明知改姓江也没什么!
江家家大业大,不乏嫁人后和离回来的姑奶奶,她们带回来的孩子,江家没有半分芥蒂,全收下,并让他们改姓为江。
直至江家家破人亡之时,江芸儿都算不出哪些是江家嫡系,哪些是姑奶奶带回来的孩子,反正都是江家的孩子。
江芸儿越想越镇定。
她也是江家的姑奶奶,带回来的儿子,自然也要姓江的。
她伸手擦去眼泪,抬头朝江河笑了笑,“九郎,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江河不知道她想到什么,不过人能打起精神就好。
他放柔了声音,问道:“七姐,你当初你掉入江里时,有什么隐情吗?”
那年江芸儿回乡探望她的外祖母,与当地闺秀游江观潮时,不慎落入江中,外祖母家中请了上百个弄潮儿都没能找到她。
江河微微眯起眼,脑子闪过无数阴谋,“说吧,罪魁祸首是谁?我去弄死他!”
难不成那时就有人猜到江家要家破人亡,所以才会对江芸儿先下手?
江芸儿拭泪的动作一顿,一时间也顾不上悲伤,她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觉得自己要是说实话,绝对会被九郎骂死。
“那个啊……就是涨潮的时候,一条特别肥的鱼跳了上来,我忍不住想靠近点看……”
她的目光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弟弟的脸。
满脑子的阴谋诡计的江河僵在那里,气得脸色铁青。
他抓狂地骂道:“你这馋嘴猫!吃不死你!家里是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的?你说你属猫的吗?一看到鱼就走不动!你知不知道你失踪的消息传回家里时,祖母当即晕厥过去,还有你娘也一直哭,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江芸儿的额头被一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戳个不停,但她一声都不敢吭。
回想慈爱的祖母、为她差点哭瞎眼的娘亲,她的眼眶蓦地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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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明知捧着烤好的红薯过来,蓦地脚步顿住,好奇地透过窗格往里看。
舅舅果然才是一家之主,平时厉害的娘亲都被训得不敢吭声呢。
小小的明知不知不觉间在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舅舅的话一定要听!
不过他也觉得母亲做得不对,为了一条鱼,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上。
江芸儿讨好地对江河笑,“九郞,既然你找到我们,你看能不能将我们弄出宫?你别担心谋生的事,我爱吃会吃,也会做好吃的,就算开不起大酒楼,开个小饭馆谋生绝对没问题!”
她拍着胸口,意气风发。
琴棋书画女红之类的她不敢说自己精通,但若是说起吃的,她一定精通。
江河却听出她的意思,直接挑破她的打算:“你想让明知姓江?离开皇宫,永远不回来?”
窗外的男孩不觉将耳朵贴近,望着冷宫上空阴沉的天空。
姓江吗?其实他并不介意自己姓什么,皇帝姓李又如何?天下最尊贵的姓又如何?他生于冷宫,长在冷宫,始终陪伴他的是即使山穷水尽、啃野菜饿肚子,也乐观给他讲故事的娘亲。
其实他也想跟着娘亲姓,对了,还有这个天仙般的舅舅,跟他姓挺好的。
江河突然冷笑一声,“你想得美!”
不说江芸儿错愕,连明知也一脸茫然,难道舅舅不想让自己和他姓吗?
江河冷冷地说:“凉康帝欠咱们江家的,他下辈子都还不清!如果将来那皇位不是明知的,我只能反了他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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