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煮粥

好久没干坏事,一做就被抓了个正着。

沈原轻轻抬了抬腕,一副等着她解释的样子,手里的刀似乎下一刻便要架在她脖子下一般。

于青夏:“我准备杀你来着。”

沈原没说话,但眼睛深黑了几分,他看着她垂下了头。

“我看不见了以后,一直有轻生的念头,可是又不愿自己孤单上路。我就想……干脆杀了你,我再自杀。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是么?”沈原轻挑眉头,“那你最后为何放弃?”

“比起一起死,我还是更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话说出口,于青夏总觉得自己像个花言巧语的渣女。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相不相信。

她抬眼瞄过去,沈原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正直望着她,让她忍不住心头一悸,呼吸都屏住了。

他看着她,眼底静泊微漾,想到了什么,那眸子又覆上冷霜,转看向灶台上那口大锅,“你不是要煮粥吗?”

“嗯?对。”

他还不曾见过这个女人进厨房。每日吃的都是外头买来的。

“把筐给我,我去淘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青夏心头警铃大作。

等他往外走了一会儿,她悄悄从门框探出头看过去。

水井旁,沈原正弯腰把水桶拎上来。束起的发垂落在肩,两手的衣袖卷起,露出缠满布条的手臂。

他蹲在桶旁,熟练地把水倒进去,筛晃着竹篮。混白的淘米水从孔隙中化为细流,落在地面汇在一起往外淌去。

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少年。

确认他没有往米里掺毒,她回去摘她的青菜。

等沈原把淘净的米带回来时,于青夏碗都已经摆好放在了台上。

若不是那一双眼睛和她从来没看对过方向,他还真不大能相信她失明了。

米和水都已放进锅里,于青夏蹲下身在灶口边摸了半天,捡了几根薄薄的木板往里堆搭起来。

她刚搭完,沈原便主动提出替她生火,体贴得不像是个刚给妻子下毒的人。

于青夏摸过一张矮腿的凳子坐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沈原捡了把干稻草塞在木板片下,然后开始擦火石。

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他看起来很认真。明亮的火苗也在一声声哒哒哒中飘摇而起。

他望着火堆,眼底的光飘离,仿佛在看着某个很遥远的地方。

他这样安静地待在她身边,于青夏禁不住想,她是不是把沈原想得太坏了?

本来一开始原主在他伤重的时候霸王硬上弓就很变态,他毒瞎她算是自保。而且今早他的试探也没有真放毒。

她又回想小说。小说里沈原出场时已经是教主了。高大俊秀,沉默狠厉,是个一心要做霸主的反派。他的曾经都是在后文一笔带过。

现在的他没有书里的戾气,加上伤重脸色惨白,看着还挺乖的。难道是因为……

于青夏隐约想起来了沈原这个时候的年纪。

“你在笑什么?”

沈原直起腰,往后拉过另一张凳子坐在她身旁。

于青夏:“想到是姐弟恋,忍不住高兴了下。”

沈原沉默了,于青夏也沉默了。

她真的是一直都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样不就像个变态吗?

于青夏笑得温和端庄,“说笑的。”

沈原也笑,嘴角弯着,眼中却没有笑意,“想不到你还有风趣的一面,今日惊喜真是不少。”

风趣的于青夏再也没敢开口了,乖乖等着粥熟。

锅子渐渐冒起了热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没有手机玩,于青夏一直在打瞌睡。沈原突然的动作让她瞬间惊醒。

他从一旁拿了根短棍,伸过去轻轻一挑火堆。火星瞬时飞溅,正落在于青夏裙角,烫了个洞,洞的沿边开始慢慢扩大,灰白色的烟袅袅飘起。

于青夏错了,他就是书里那个恶劣的反派。不管年轻多少岁。

心头再抖,她面上不起风云,只是吸了两下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沈原撑着下颌,看着她裙摆上腾起的小火,嘴角弯起了隐隐的笑。

“没。”

“是不是粥煮糊了?”她猛地一下站起身,可惜这小小的风只是让火苗轻轻摇了一下。

“你一个盲人如何能知道?”沈原也站了起来,手伸向锅盖。

锅的沿边冒着热气,于青夏猛地抓住他的手,“别用手碰!”

温热覆上来,沈原颤了一下,迅速抽回手,沉默片刻后又低着嗓音问:“你如何知道我要去碰?还握得这样准。”

“你不是说我一个盲人不知道吗?又站了起来,我就想着你要去掀锅盖。至于手……我就随便一挥,反正肯定在那个热气周围。”

沈原眉头蹙紧,“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站起来了?”

作为刺客,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无声无息的。

“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只要你足够坦率自然,别人就拿你没办法。

沈原果然没有再开口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小心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确实有一股药味。

沈原红了耳朵,转身就往外走,“我等下再吃,不必等我。”

于青夏笑了,笑着笑着才想起自己,她赶紧低头看去,裙摆上的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上面留了半截鞋印。

她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虽说是有惊无险,但这一日“惊”也太多了。她也不一定回回都能糊弄过去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得速战速决才行。

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会比想象中还要有勇气和行动力。

于青夏左右肩各挎了个包袱,怀里还抱了一个,很是艰难地蹲下身往沈原门缝里塞了张纸,然后便拄着她的拐杖离开。

乡野里的小路坑坑洼洼,尽头也只是大山和树林。

虽然破败,但在这样宽广的地方,于青夏久违地感受到了自由。

她把滑落的包袱往上推了推。

虽然已不是正午,日光还是有些烈,她穿得又多,还没走多久就累得满头是汗。可是以她在村子里的名声,根本没人愿意载她一程。

于青夏尝试着又走了一段路,最后还是动用了钞能力。

她坐在载满油菜杆的驴车上,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钱袋。还说多存点路费呢,一出门就花掉了。

书里有讲到原主的父亲以前是京城里的富商,因为得罪了大人物,便连夜携家产和妻女逃到了这个僻野之地。

夫妇俩去世后,遗产也不少,可惜原主爱赌博,花钱又大手大脚,很快也挥霍得不剩几分了。

鞭子一挥,驴走得又快了些。

于青夏看向身旁赶车的牛头大叔。

牛头大叔身形很魁梧,粗布的袖子挽到半臂,看起来很是干练。她一路加价询问,只有他肯载她。

除了那个抢她菜板的怪老头,于青夏头一回和妖怪这么近。

她一直很爱看奇幻故事,现在这种情形不知为何还让她有几分感动。

“哞——”

听到声音,于青夏望向一旁田里耕地的牛。牛头大叔的样子和它们有七八分像,但他似乎并不在乎。

《妖言》里的妖并不是别的物种幻化而来,而是天生如此。妖生下来就是妖,动物生下来也只是动物。

也许就像人类和猴子一样,长得再像,彼此都认为不一样。

车轱辘碾过石子,车身晃了晃,又稳稳地向前行进着。

长长的车辙印上,一双鞋踩过。

蒙蒙尘土间,沈原微微眯起眼。

于青夏把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带走了。

看来他下毒的事还是被她看穿了。

一个预谋逃亡的人,居然有脸和他说“一起活下去”。

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再打个广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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