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撞的太狠了,谢微澜醒过来后人还有些发蒙,额头上的伤疼得厉害,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见到谢微澜醒过来,坐在床边的宫女立刻松了口气,眼底地飞快涌出一抹喜色,朝着另一个宫女道:“快去禀告太子殿下,谢姑娘醒了。”
谢微澜看着喜极而泣的宫女,整个人都懵掉了。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件,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这是在哪里?”
小宫女欢欢喜喜道:“姑娘这是在揽芳殿呢!姑娘受了伤,殿下吩咐了,要奴婢等好好伺候姑娘呢!”
揽芳殿?揽芳殿?那不就是她上辈子住的澜芳殿吗?
谢微澜看着宫女脸上的喜悦,差点没忍住哭出来,“我,我四妹妹呢?还有,我母亲和我三妹妹呢?”
“永安侯夫人已经带着府上两位姑娘出宫了。”小宫女看着谢微澜的眼神满是热切,听说谢二姑娘是为了救殿下才受伤的,日后前程肯定差不了。
谢微澜听得心里发凉,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她没想到她都这样了,竟然还会被留在宫里,当即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守在床边的宫女见状,眼疾手快的摁住谢微澜,把被子盖回去,嘴里劝道:“姑娘头上的伤实在厉害,太医说了不能见风。不然的话会落下病根儿。殿下也吩咐了,要奴婢们好好伺候姑娘,务必让姑娘把头上的伤养好。”
这么折腾了一下,谢微澜就有些头晕。她捂着脑袋靠在靠枕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难不成她真的逃不过进东宫的命吗?
不,不可能的,她还有机会。
谢微澜想着和徐家的婚约,她记得老太太说过,这门婚事是徐家提起的,而且再三强调了要相看她。也就是说,只要她在宫里平平安安,不出意外,那么和徐家的这门婚事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这样想着,谢微澜吐了口气。上辈子太子就对嫡姐谢微筠深情不悔,这辈子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
而她现在受了伤不能见风,只要她老老实实待着养伤,不踏出揽芳殿半步,不给别人可乘之机,最迟养好伤就能出宫了。
想到这里,谢微澜摸了摸头上的伤口,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刚想弄个明白,结果却发现速度太快,什么都没抓住,谢微澜心里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微澜眼皮子一跳,这是太子的脚步声!
太子怎么会来这里?
萧鸣璋原本在书房和门客们议事,眼看着秦王马上就要落入他布下的陷阱里,却忽然沉寂下来。功亏一篑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萧鸣璋便叫了门客商量对策。然而还没等商量出个章程,就听到谢微澜醒过来的消息,萧鸣璋当即就赶了过来。
上辈子,萧鸣璋在朝中的处境十分艰难,谢微筠又病重,他忙的焦头烂额。等谢微筠病逝后,他和谢微澜莫名其妙被抓,他便以为是谢微澜贪慕荣华富贵算计自己,一直冷落她,任由她被东宫的侍妾奴婢欺辱。
然而等东宫落败,他被圈禁之后,他的那些侍妾联合外人给他添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更有的卷了细软逃出东宫。他和谢微筠的两个孩子也沦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只有谢微澜一言不发,始终陪着他。
那个时候萧鸣璋才开始正视谢微澜,也因此知道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当年在谢微筠灵堂被当众抓到,再比如谢微澜进宫前就被江氏下了绝育药……
萧鸣璋虽然对谢微澜有了改观,但为了大计他让她忍了下来。然而这一忍就忍到了他大业将成,谢微澜染上风寒,不治身亡。
也是到了谢微澜死后,萧鸣璋才察觉了自己的心思,就连发妻谢微筠死而复生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喜悦。
重来一次,萧鸣璋想的最多的就是让谢微澜光明正大的来到他身边。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思来想去,还是谢微筠上辈子用的法子最可靠。
因此萧鸣璋就顺水推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等着谢微筠出手。
令萧鸣璋意外的是,事情竟然和上辈子有了不同,谢微澜竟然和徐二那个短命鬼定亲了。
萧鸣璋有些心慌,又有些不安,便出手推了一把,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谢微澜,萧鸣璋恍惚回到了上辈子落败之后,那个时候的谢微澜仿佛与眼前之人重合在了一起。
苍白,瘦弱,而又沉默。
“阿……二娘,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萧鸣璋背后的手握了握,克制着走上前的冲动,在屏风外站定,温声问道。
谢微澜的心提了起来:“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并无大碍。”
萧鸣璋却并不放心,他知道阿澜在谢家过的有多艰难。在江氏的刻意忽视和磋磨下,阿澜已经养成了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性子,哪怕是针扎了也不会叫疼。
想到江氏,萧鸣璋不免就想到正殿里躺着的谢微筠,眼底覆上一层霜色。他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一切都还来得及。亏欠阿澜的,他都会一一给她找补回来。
不管是江氏,还是谢微筠。
“侍卫发现的时候,你流了很多血,还是让郑太医再来瞧瞧,免得太子妃跟着担心。”萧鸣璋担心谢微澜心生抗拒,就拿了谢微筠做筏子。
果然,谢微澜没有说话。
郑太医就在外面等着,萧鸣璋一发话,就提着药箱进来了。
一番检查过后,郑太医给谢微澜换了药,重新包扎,随后又把了脉,开了方子。
从始至终,郑太医都没有说话。
谢微澜盯着郑太医,眼神飘忽。这个太医姓郑,她上辈子见过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见过。
萧鸣璋不好多留,吩咐宫婢照顾好谢微澜便出去了。
揽芳殿外,郑太医提着药箱站在檐下等着。
见到萧鸣璋出来,郑太医垂着头道:“启禀殿下,姑娘是胎里带来的弱症,生下来后有没有精心调养,能活到如今已是万幸……”
眼见着萧鸣璋脸色越来越阴沉,郑太医不禁绷紧了身体,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阴冷森寒的声音:“你最好想想自己到底该怎么说!”
狗东西,阿澜能活多久他不知道吗?即便是上辈子,阿澜也陪了他十几年。没道理这辈子,什么都还没开始,阿澜的身体就不行了!
萧鸣璋越想身上的气压就越重,他眯着眼,看着郑太医若有所思。
郑太医哆嗦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抖着嘴皮子求饶:“殿下饶命,是臣医术不精,胡说八道,求殿下饶命。”
萧鸣璋居高临下的看着郑太医不说话,只是眼神越发的冷了。
郑太医见状头磕的更厉害了。这种时候,太子若是立刻发作了他,说明还有余地。像现在这样越是不说话,郑太医心里就越发没底。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引起了太子的怀疑,但是很显然,他今日只怕逃不过一个死字。
“带下去。”萧鸣璋看着郑太医的眼神犹如在看死人。
萧鸣璋话音刚落,郑太医忽然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黑色的血迹。
竟是服毒自尽了。
萧鸣璋目眦欲裂,这分明就是死士手段!太医院里竟然也被人渗透了!
亲卫立刻俯身探向郑太医的鼻子,半晌低声道:“殿下,死了。”
“封锁消息,带下去仔细验看。”萧鸣璋深深地吸了口气,“凡是与他有过来往的人都仔细盘查。另外,暗中查找他家人的下落。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郑太医齿间□□,显然是死士手段。这样的话,查出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可是该做的,萧鸣璋还是要做。
东宫再次戒严。
正殿里,谢微筠越来越不安,脸色越发的苍白憔悴,整个人消瘦的越发厉害。
瞧见青柚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谢微筠立刻撑着坐起来:“怎么样?打探到消息了吗?”
青柚把托盘里的汤药放到床边的矮几上,又把准备好的蜜饯放在一边,拿着羹匙准备伺候谢微筠服药。
听了谢微筠的问话,青柚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没有,揽芳殿守得很严。奴婢试了几次,可惜那些守卫嘴巴都很严,不肯透漏半点消息。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谢微筠嘴里越发的苦涩,那苦涩仿佛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原本她计划的好好的,等生下孩子就“病逝”,然后趁着吊唁哭灵的机会让二娘进宫,等到危机过去,她再活过来。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谢微筠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徐家为什么会一门心思的看上了二娘?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仓促行事,弄到如今这种地步,竟是半点也插不上手!
现在这样,二娘的确进宫了,也入了太子的眼。可是却是以救命恩人的方式入了太子的眼。有这份恩情在,她原先的那些计划恐怕就不行了。
谢微筠心里蔓延起阵阵恐慌,不停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让二娘继续留在宫里吗?
可是如果不选二娘,那么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