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三娘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生怕四娘再说些什么,情急之下抬手就打了过去,“你胡说八道!”
“我究竟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太子殿下心里也清楚!”谢四娘捂着脸垂下头,语气阴森,眼神怨毒。就算是上辈子她过的那样艰难,也从来没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三娘这个不知廉耻觊觎姐夫的贱人竟敢打她?她有什么资格打她?
看着四娘肿起来的脸,三娘原本有些心虚,听了这话立刻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嘴打烂!”
四娘冷笑一声,转头靠在另一边,给三娘留了个背影。她捂着脸想着三娘的话,心里惊疑不定,难道她的心思真的有那么明显,就连三娘都看出来了吗?
不。
谢四娘摇了摇头,不可能。她能够得知嫡母有意让二娘进宫,还是得益于自己是重生的。但是太子妃病重,嫡母有意让二娘进宫这件事,府里除了嫡母其他人都不知道,自然她也不……
想到这里,四娘心里一凉,努力的回想着自己重生后发生的一切。从二娘起热到徐家这门亲事,她都没有露出破绽。而且为了不让嫡母怀疑,她还特意求了姨娘去求老太太。之后就是相国寺了,难道是在相国寺遇见太子的时候,让三娘看出了端倪?
马车里,众人心思各异。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早有东宫太子妃派来的宫女等着,见了候府女眷便把人带进东宫。
自从元后病逝,皇帝就再未立后,后宫中由四妃掌管,倒是并不需要特意去拜见谁。
进了东宫之后,青柚正在东宫门口等着,领路的小丫头见此便退下了。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几位姑娘。”青柚略微福了福身,面色不太好看,神情间有几分忧虑,“娘娘身子不舒服,今个儿精神头不大好,早膳也只用了小半碗,夫人赶紧去劝劝吧!”
江氏一听就急了,抬脚就往里面走。
谢微澜三个跟在身后被青柚拦住,她笑了笑,眼神在谢微澜面上停了片刻道:“太子妃许久不见夫人,想是有些体己话要说。几位姑娘不如先在偏殿里坐一会儿,御膳房新进了几样点心,宫里主子们都爱吃,几位姑娘也尝一尝。”
谢微澜半垂着脸,微微福身:“谢谢姑姑。”
谢三娘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眼,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她不甘心的跟在谢微澜身后,心里却在想着,也不知待会儿能不能见到太子殿下?
大概三娘脸上失落太明显,四娘忍不住面带冷笑。
到了偏殿,四娘便坐到了谢微澜身边。三娘却是捡了个靠窗的地方坐着,不时抬头往外面看。
青柚把偏殿里的情况记在心里,招了两个宫女伺候着,自己悄悄去了主殿。
谢微筠躺在床上,背靠着一双大迎枕。她面色蜡黄,眼底带着青黑,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江氏进来后,吓了一跳,急忙在床边坐下,拉着谢微筠的手忧心忡忡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太医是怎么说的?”
谢微筠心里正是煎熬的时候,见了江氏心里憋闷已久的委屈霎时涌了上来,又听她这样问,顿时忍不住哭了,“母亲,我怕是不行了。”
说着,就埋在江氏怀里嘶声哭了起来。
什么叫“怕是不行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江氏搂着女儿,心都凉了半截,急忙追问:“怎么就不行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太子的嫡子,皇上的嫡长孙,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怎么就不行了?啊?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微筠哭了一会儿,心里的憋闷发泄出来后,觉得稍微好了点,这才低声道:“母亲,我怎么听说,二娘那个孽种和徐二的婚事定下了?”
“这件事是你祖母和你父亲一力促成的,我也没法子。”说起这事儿,江氏心里就不痛快,“先前在相国寺,我便准备了一出好戏,结果竟是找不到机会。”
谢微筠沉思片刻,眼底闪过冷芒:“今日进宫,三妹妹也来了吧?”
“来了。”想起谢三娘,江氏脸色就不大好,不过今儿还有更要紧的,三娘留着慢慢收拾也不晚,“二娘那里,老太太派了方嬷嬷过去,不好下手。如今倒是个机会,太子殿下今日可在东宫?”
“方嬷嬷?”谢微筠脸色一变,心里越发烦躁,她眯着眼看向江氏:“今天不行,太急了,会让人察觉。”
江氏忍不住皱眉:“老太太防备的紧,错过了今日,再想找着机会就难了。”
谢微筠也觉得机会难得,但是这毕竟是东宫,到处都是眼睛。尤其她如今还在病中,想做些什么就更难了。
偏这时外面宫人来报信,太子回东宫了。
江氏一把抓着谢微筠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眼底满是阴狠:“你可要想清楚了,徐家那里逼的紧,今日兴许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谢微筠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用力咬着嘴唇,把头偏到里面,像是心痛难忍的样子:“就按母亲说的办吧!”
言语间竟是已经有了泪意,听得江氏心如刀割。
屏风外太子萧鸣璋听着屋里的动静,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嘲讽。他本以为谢微筠这个女人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满腔算计,没想到算计起亲生母亲来也毫不手软!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呢?萧鸣璋勾了勾嘴角,他巴不得她们的算计早早成真呢!毕竟现在父皇已经对他生了忌惮,他若是贸然出手阻止永安侯府和徐家的婚事,得罪了徐家不说,恐怕父皇还要更加怀疑他了。
思忖间,萧鸣璋进了内室,抬手制止了意欲行礼的江氏,关切的看着谢微筠道:“今日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谢微筠两颊立刻浮起红晕,脸上露出幸福甜蜜的笑意:“多谢殿下关心,妾身已经好了许多了。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萧鸣璋唇角轻勾,眼底却满是冰冷,对着江氏道:“太子妃近些日子闷了些,精神头不大好,还要劳烦岳母多多开解。”
江氏闻言立刻受宠若惊的行礼,“不敢当,臣妇谨记殿下吩咐。”
萧鸣璋见好就收,对着谢微筠叮嘱道:“你好好休息,伍先生他们还在前面等着孤。你若是有事,直接吩咐人去前面寻孤。”
谢微筠神情温柔的点了点头,不掩关切嘱咐道:“殿下也要注意身体。”
“孤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萧鸣璋走远,江氏才回过神来。亲眼见到过太子与女儿是如何相处的,江氏的心里顿时充满了不甘:“筠姐儿,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得的什么病?难不成连太医也治不好?”
谢微筠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又有些心灰意冷,“母亲,你不要再说了,我的病好不了的,至多能坚持到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好不了,也不能好。
至少现在不能好。
江氏只觉得更加可惜了,不然只要女儿活着,依着太子对女儿的看重和心意,候府日后且富贵着呢!
贼老天,竟是见不得人好过!可怜她的筠姐儿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眼看着就要熬过来了,却得了这样的病!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母亲,我死了不要紧,我只怕我死了之后,殿下娶了继妃,未必能贴心贴肺的照顾我的两个孩儿。”谢微筠苍白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江氏的手腕,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求道:“母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放心不下我肚子里的两个孩儿啊!”
江氏闻言再顾不得可惜,回握着谢微筠的手,沉声保证道:“筠姐儿别哭,你只管好好养着病,剩下的都交给母亲。”
筠姐儿若是不在了,为了两个皇孙,皇上也必然会给太子另外赐婚的。与其让旁的不相干的人嫁进东宫,生生的疏远了太子与候府的关系,还不如让二娘这个孽种留在东宫。这样以来,不仅能照顾两个皇孙,而且单凭着二娘这张脸,东宫和皇孙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江氏仔细的想过这件事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可行。原本她是打算着等筠姐儿不在了再说的,没想到出了徐家这档子事。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下去了。江氏哄着谢微筠睡下,起身去了外面,叫来青柚吩咐一番。
偏殿里,谢微澜与四娘坐在桌边,小声的说着话。
说是说话,实际上是四娘再说,谢微澜在听。
期间有宫女端来了点心和茶水,倒茶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竟是把一杯滚烫的茶水悉数倒在了谢微澜袖子上。
江氏准备的这件衣裙料子厚重,极易吸水,几乎是片刻功夫,谢微澜的胳膊就被烫的生疼。
那宫女见状立刻跪下去,不停地磕头告罪:“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姑娘恕罪啊!”
四娘眼神一闪,心里有种感觉――来了!
谢微澜撩起被打湿的那截袖子,就看到手臂上被烫到的地方一片通红。肌肤与空气相遇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耳边那宫女还在磕头求饶。想到这里到底是东宫,谢微澜忍下了眼底的泪意,冷冷的看着那宫女:“你起来吧,日后小心做事。”
那小宫女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谢微澜,有心讨好道:“多谢姑娘宽宥。只是姑娘衣袖湿了,冬日里容易着凉,不若换一换如何?还有姑娘的胳膊被奴婢烫伤了,须得快些抹了药膏才是。”
谢微澜眼皮子一跳,看了看袖子。她今天的衣裳是嫡母特意准备的,料子厚重极易吸水。就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袖子沉甸甸的,不换是不行了。而且,她的胳膊也是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