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人都说南枝入魔了,在她师尊大婚前一夜勾结魔族闯入天玄宗,致使宗门护山大阵被破,魔族趁机夺走了镇压在天玄宗的魔族圣物万魔塔。
此事一传出,南枝身败名裂,成为了无数修真者唾弃,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
北方魔域。
乱石嶙峋,瘴气弥漫,无数干枯的枝丫如同死尸的手指直指天空。
一个黑纱覆面的女子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瘴气中行走着,她走得很急,裙摆被荆棘勾住,她连弯腰解开的时间都没有,手中的长剑一挥,大片的布料便被削掉,转瞬间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怪风吹来,那挂在荆棘上的裙摆落下了猩红的鲜血。
一滴。
两滴
……
突地,她急行的脚步一顿,一双杏眼警惕地盯着路边的草丛,说是草丛,不过是干枯的落叶枝条堆砌,这里环境恶劣到连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都无法存活下来。
就在女子浑身紧绷的警惕中,一只浑身通黑的鸟扇动翅膀嘶鸣着直冲天际,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望着黑色的羽毛打着旋儿落了下来,南枝顿时松了口气,不是魔族追兵!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来路,怪石矗立在浓雾似的瘴气中,如同一个个蛰伏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化作庞然大物扑上来。
终于,一夜毫不停息的奔行中,南枝的眼前豁然一亮,只见眼前是一个遮天蔽日的浩然金光,让那些在魔域中肆虐的瘴气不敢再上前一步。
黑暗与光明在这里泾渭分明。
这是师尊设下的屠魔阵,设在魔域和人间的五方交界处,能防止妖魔肆意入侵人间。
只要她进入阵法中,就彻底离开了北方魔域逃离魔族的追杀
感受着阵法中熟悉的灵力波动,这一瞬南枝眼眶发红,喉头刺痛。
为了从强悍的魔族手中夺回万魔塔,她一路浴血,躲过无数次追杀,好几次命悬一线,如今身体到处是伤如同破破烂烂的棉絮。
可是任凭伤口再痛任凭有千妖万魔追杀,她都没有一刻回头。
她要去找师尊。
她要告诉他修真界出了叛徒,会里应外合突袭修真界。
她要告诉他,她没有和魔族勾结,即便她没有守住道心入了魔,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残害同族与师尊为敌。
只要把万魔塔还回去……这样师尊就能相信她了吧,相信她没有和魔族勾结祸害修真界,她更什么不是女魔头。
她的师尊啊,可是君无渡,修真界战力第一无数人顶礼膜拜的玉宵仙尊!
她是他的弟子,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污了他的名。
师尊,一定会相信她的。
视线变得模糊,她抬起手胡乱地揉了揉眼睛,沾了满手的湿润。
见擦不干净,她又横起袖子粗鲁地又擦了擦,这个动作明显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她闷哼了一声也不去看伤势,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屠魔阵里。
那如幕布一般的金色泛起了阵阵涟漪。
南枝如今虽已入魔,可是毕竟曾经是君无渡的徒弟,修为不够破不了阵,却是知道此阵游走的生门在何处。
险象环生地躲过重重杀机,一炷香后,南枝的终于走出了屠魔阵。
入目便是绿树成荫和漫天的飞雪,这一刻,她紧绷了一夜的神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然后那被强行忽略的剧痛排山倒海地袭来,她痛得踉跄几步,若不是及时用佩剑撑地差点就摔倒在地。
她跌跌撞撞地走入一旁的草丛里,颤着手揭开衣襟,只见从脖颈处歪歪扭扭缠绕到左胸的白色布条已经被鲜血浸湿成了黑红。
这是她偷万魔塔时被魔帝所伤,从右脖颈到左胸,若不是她躲避及时怕是直接会被削掉半个身子。
南枝一向怕疼,几年前去掏神凤鸟蛋时就被黄芽蜂小小地蛰了那么一口,惨叫声把远在天峰打坐的师尊都给惊动了!
而如今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伤,明明深可见骨,她却不吭一声只是皱了眉头。
毫不犹豫地对着皮开肉绽的伤口撒上药粉,等刺入骨髓的疼痛缓了缓,南枝睫毛簌簌地睁开眼,抬手艰难地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水。然后咬着唇瓣撕下里衣,笨拙又艰难地缠住伤口。
勉强收拾完,她甚至一刻都不敢休息,提步继续朝前走。
南枝知道回宗的这一路肯定不会顺畅,却没想过她将将走出几里路,就撞上了修真界的叛徒——太一宗宗主宋承平。
这人背负双手,站在小道中间,看着南枝时温润一笑,一脸人畜无害地问道“听说你昨夜盗走了万魔塔?没想到在这里被我碰上了,真是好巧!”
“巧你个头,怪不得魔族没有追上来,原来早就通知了这条走狗!”
南枝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见他一脸仙风道骨的模样,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问道:“你女儿嫁给师尊之后天玄宗必定会成为太一宗最大的助力,你为何要和魔族勾结残害修真界?”
宋承平儒雅一笑,“我儿的婚礼,难道不是被你打断了?”
这分明就是倒打一耙!南枝拿剑指着他“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暗中勾结魔族……”
“是又如何?”宋承平打断了她“你很快就要成为刀下亡魂,又有谁能知道这一切?”
话音刚落这人就变了脸,手中的太一刀暴涨数匹,裹挟着开山劈地的气势劈头盖脸地朝南枝砸去。
练虚期的威压犹如实质地压得南枝膝盖一弯,差点直直跪了下去。
实力差距太大,在宋承平面前她犹如蚍蜉,渺如尘沙。
可是她还要去找师尊啊,她不能成为他的耻辱,不能被师尊厌恶……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世间被这样的渣滓破坏得生灵涂炭。
所以,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南枝一手撑着剑苦苦抵挡,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颗黑漆漆的丹药,毫不犹豫地送入了口中。
这是南枝耗尽天才地宝才炼制出的丹药,取名为南枝神丹。
这丹药成功率极低,只练出了两颗,它虽能短暂的提升潜能,代价却是燃烧自己的生命,药效一过,反噬双倍,轻者经脉丹田受损,一动一行经脉如万千针扎。
重者经脉丹田爆裂,七窍流血而死。
眼看刀势受阻,宋承平想也没想直接朝南枝奔去。
他明显是想速战速决。
宋承平是刀修,南枝知道她决不能被近身,否则她会失去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一阵黑风飘过,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身后魔气犹如实质地咆哮着朝宋承平冲去。
看着黑金交杂的黑雾,宋承平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南枝。
此时黑金夹杂的雾已至面门时,他手中的长刀就那么横在胸前平平一推一斩,魔气顿时被拦腰斩断,一股无形的灵力丝毫不受阻拦地朝着南枝直冲而去。
气势如虹,所过之处,地面肉眼可见地被划开了几丈宽的沟壑。
南枝仓皇躲避却仍被击中,‘哐当’一声,剑从手中脱落,她的身子直挺挺地砸在了大石之上,重重地滚落在了地面之上。
冰雪飞扬,乱世飞走后,南枝躺在龟裂的雪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此时,起风了,吹得宋承平须发飞舞,衣袍猎猎,他拖着刀,在湍急得恍如倾盖的大雪中,一步步地朝倒地不起的南枝走去。
面朝光明,背负黑暗,大刀破开了雪地,露出了脏污的地面。
他脸上分明挂着儒雅的笑,看着南枝的眼神却像看着牲口死物。
距离一步步拉近,巨大的恐惧让南枝顾不得疼痛双手撑地朝后挪去,她不能死,所以她拼了命的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却只是徒劳而已。
打不过的。
根本打不过。
修真一途本就是弱肉强食,她不过是下境筑基初期,而宋承平已踏入中境炼虚期大圆满,
差一个小境界都是鸿沟,更别提她和他差距了三个大境界,无数个小境界!
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无法跨越的实力天堑。
想到这里,南枝忽地不动了,她甚至牵唇笑了笑,曾经那双水润漂亮的杏眼,此刻又暗又淡。
如今她只有彻底入魔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这样,她会彻底失了神志!
南枝望了望漫天的大雪。
师尊,你看,我不想入魔的,我想要保持清明,我真不想让你看到我失了神志的样子啊。
可是若我不入魔,我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不想在死后还被你厌恶。
我也不想看这人间生灵涂炭。
我是一定要见你一面的。
……
她失神的眼见到了宋承平挥起的刀,那起手的动作南枝见过,那是太一宗至高的返璞归真刀法。
南枝绝望地放开了紧守的灵台,眼看身体就要被魔气全部占领时,她突地听到了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呵斥声。
“街溜子,你在做什么?”
即将占领灵台的黑雾退散,南枝倏地睁开眼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身穿天蓝轻铠束着高高马尾的高瘦身影正挡在她的前面。
周雁回偏头看了一眼南枝,来不及询问她的伤势,转头戒备地盯着宋承平问道,“宋掌门,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在此处?”
宋承平一脸浩然正气“南枝这魔物勾结魔族迫害同门毁我儿婚礼,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我自然是来诛杀于她。”说着,他手中的刀已经提了起来“你让开,女魔头诡计多端,今日我必须让她伏法。”
南枝捂着胸口踉跄地站起身,神情焦急地传音解释道:“是他……是他和魔族勾结,企图聚齐五大圣物破坏屠魔阵,让魔族大肆进入人界……”南枝神情忐忑“我知道你已经不相信我,可是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把这句话带给师尊……”
“我信。”
斩钉截铁的语气的倏地打断了南枝的急切。
周雁回回头冲南枝笑了笑,眉如朗月眼如星河,亦如从前那般桀骜俊俏。
南枝嘴唇颤了颤“你……相信我?”
周雁回没有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说你这街溜子就是只白眼狼,亏得我一路跋山涉水不辞艰难地来找你,这么帅气的出场竟然还敢怀疑我?你给我听好了,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就算你入魔了我周雁回也相信你会保持本性!什么勾结魔族残害同门,那些事绝对不是你做的!”
听闻这话南枝鼻头狠狠一酸,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划过脸庞,沾湿了脸颊的干涸的血迹,变成了一串串血泪。
从师尊大婚的那一夜开始,就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她拼命的解释她没有和魔族勾结……没有残害同门……可是没人相信。
他们对她抬剑,都想要了她的命!
她喉头刺痛哽咽着强制镇定地说道:“你快走,这里有我,记得把我的话带给师尊……”
话还没说完,却听宋承平出声打断了两人“既然都撞来了,那么今日我便顺手推舟送你们两位一程,想必魂飞魄散时也不会那么痛苦!”
话音刚落,猛烈的刀气便扑面而来。
周雁回面色一肃,手中的长剑一挡,一阵金光爆炸过后,气浪震得南枝和周雁回双双连退了几步。
这时还没等南枝站稳,周雁回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她狠狠地朝外一推。
“走!”
这一推,带了巨大的灵力,南枝几乎是毫无防备地瞬间就被推出了极远的距离。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周雁回回身迎击,可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须臾间,宋承平手中的大刀便砍在了周雁回的背上。
刹那间血流如注。
南枝目眦欲裂地看着周雁回身形一颤,在倒地前他看向她,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嗫嚅着“快走……”却只是喷出了如注的鲜血,然后他盯着南枝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不……”
这一瞬,无边的魔气直冲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晰的灵台。
天昏地暗的魔气中,南枝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
察觉到滔天的魔气袭来,宋承平下意识地飞身朝后退避了开来。
见南枝双眼漆黑,已然彻底堕了魔,起初宋承平并不觉得什么,直到看见她身后的黑雾变成了万千的魔鬼哭狼嚎地冲来时,宋承平彻底慌了神,这是万魔祸天之术,一旦发动除非本体身亡此术断不可被打断。
这个南枝入魔之后,实力俨然已经迈入魔帅级别,这就相当于从筑基期直接迈入了合体期,现在比他足足高了一阶!
这……怎么可能?
来不及细想,他只能使出返璞归真最高心法,企图抗下这一击。
然而还是扛不住,他心肝胆颤眼看就要被万千魔物撕裂时,突然天地一静,就连漫天的飞雪都好像突然凝滞在了半空中。
遮天蔽日的魔雾散去,南枝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容颜。
冰为肤,玉为骨,剑眉凤目,高鼻薄唇。
这是一张了美到极致的脸,却不显丝毫女气,更和温润儒雅没有任何关系,是染了大梦罗浮的美,是沾了凛冽风霜的的冷傲寒凉。
看见他就恍如看见了白雪尘封的天地间,一株寒梅在万刃绝巅之处睥睨众生。
冷艳独绝,世无其二,正是被世人称为“暗香罗浮,玉宵仙尊”的君无渡!
南枝一脸惊喜,血肉模糊的嘴唇迫不及待地唤道:“师尊……”
“爹,你怎么了,爹……”一声柔转又凄凄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君无渡偏头看向身后的宋朝颜,凝了凝眸,这细微的表情让那一向清冷寡淡的脸上多了一丝情绪。
南枝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胸口的刺痛,她来不及低头,急急地开口“求求你……”
救救周雁回。
师尊,宋承平是叛徒……
师尊,我拿回了万魔塔……
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
南枝惶惶开口,却刚说出了三个字,就被君无渡打断了。
他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周雁回,回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说道:“我这一生最后悔之事,莫过于收你为徒,才让你生出这般龌龊心思!”
这是南枝第一次在君无渡的脸上看到那么明显的情绪。
如此厌恶,如此的嫌弃,看着她时像看着污了他眼的秽物。
眼眶滚出泪水,南枝疼得喘不过气来,她迫切地想如从前那般唤他师尊、师尊……
可是开口却只是吐出了一股股鲜血。
她缓缓地低下头,就看见左胸处插着一柄长剑。
不妄取,不妄予,不妄想,不妄求。
这是师尊的不妄剑,斩杀一切妖魔,让之魂飞魄散。
不可置信地盯着君无渡握剑的手,南枝艰难地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
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师尊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将她一剑穿了心?
她逃了千难,躲了万险,却要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
嘴唇嚅动着她想要开口问问为什么不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却看见君无渡一脸冷漠地拔出了不妄剑。
一瞬间,南枝只觉得有全身的血液都从洞口涌了出去。
冰浸的雪风穿体而过时,她看见君无渡转身朝宋朝颜走去。
他头也不回的走着,没有丝毫怜惜,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被一剑穿心的人并不是他的弟子,并不是那个总是喜欢连声唤她“师尊师尊”的南枝……
破败的身体倒在地上时扬起了大片雪花,她抽搐着,如注的鲜血从胸口奔涌而出,染红了苍茫雪地。
真疼啊!
南枝涣散的眼看向不远处周雁回的尸体。
周小一,这一世是我对不住你,如果……
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要好好待你,愿你所愿,想你所想……
如果有下一世,我再也不要喜欢君无渡了。
南枝死了,死在了大雪中,死在了冰浸的的雪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专栏新文《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
世人都知云喜郡主喜欢淮凌王。
淮凌王打了个喷嚏,她连夜翻墙送狐裘。
淮凌王爱笔墨,她便不远千里浑身是伤地求来一方传世砚台。
然而淮凌王不喜欢云喜,连眼角余光都见不得她。
那日,当劫匪把刀架在云喜和名妓让淮凌王二选一时,淮凌王没有犹豫地选了云喜。
他说“云喜,朝霞自小娇弱受不得惊吓,而你并不是,可懂?”
云喜懂得很,选她不就是想让刺客砍了她的脑袋保全他的亲亲小心肝吗?毕竟她皮糙肉厚得就连砍脑袋都不嫌痛。
果然,刺客如淮凌王算计那般放了他的小心肝,朝云喜脖子挥刀而下。
世人都以为云喜死了,连淮凌王都这样以为。
然而云喜没死,她远离京都活得逍遥快活,还和喜欢的人拜堂成亲。
只是成亲那日,却遇新帝微服出巡。
风掀起南枝盖头的那一瞬,新帝神情癫狂,失了帝王威仪般跌跌撞撞地把云喜拽出了囍轿。
“云喜,你竟敢骗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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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泼天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