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沈如云听到厨房的声音不对劲儿,赶忙抱着心心过来了。
“奶奶,我要吃肉,快给我盛。”刘慧娟五岁的儿子麦宝生大声嚷嚷道。
任玉蓉六岁的大儿子麦宝华和四岁的二儿子麦宝军也不甘落后,指着锅盖大喊大叫:“快,快给我盛肉吃。”
沈如云看着女儿黑沉沉的脸,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恨恨道:“你们一个个吃俺闺女的,用俺闺女的,还这样对她,天底下咋有你们这样没良心的人?”
“她奶奶,你胡说啥呢,谁没良心了?你这一把年纪了,咋说话不过脑子呢?”刘慧娟狠狠地瞪了沈如云一眼。
麦穗一步跨到刘慧娟跟前,厉声问:“你说谁说话不过脑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你……我……”刘慧娟被麦穗眼中的狠厉镇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多说一句话,麦穗那个疯子就敢撕了她。
那年她刚进门没多久,因为和婆婆说话不注意,带了句口头语,就被这个小姑子骑着打,拉都拉不开。
这两年,小姑子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以至于她都忘了小姑子当年的“凶猛”了。
“奶奶,我要吃肉,你快给我盛!”麦宝生霸道的声音将刘慧娟从惊惧中拉了回来,她有些讪讪地看着沈如云:“她奶奶,你看,孩子要吃肉呢!”
“吃吧,都吃吧。”沈如云疲惫地看着这一屋子人,无奈道:“你们两家去拿个碗过来,一家分一半带回去吃吧,我这里粮食不多了。”
刘慧娟见麦穗沉着脸一声不吭,好像是在想心事,胆子便大了些,不高兴地说:“她奶奶,家里冷锅冷灶的,恁让我们回去吃啥?”
“你爱吃啥吃啥,你有东西往你娘家倒腾,却没有粮食吃?这离麦收还早着呢,我和麦冬拢共就剩那么点粮食了,麦冬还在长身体,你让他饿肚子吗?”沈如云也不高兴了。都让她们把肉拿走了,就这还不满足。
“宝华,你快回家拿个碗过来。”关键时刻,任玉蓉开了口。,
麦宝华“嗯”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你个死妮子还不快点!”刘慧娟也反应过来了,照着自己闺女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七岁的麦宝丽被亲娘一巴掌扇了个趔趄,小姑娘瘪了瘪嘴,却又不敢哭,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沈如云眼睁睁地看着孙女被打,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人家亲娘打自己孩子,她就算是孩子奶奶又能怎样?
很快,麦宝华和麦宝丽就一前一后地拿着碗过来了。
“她二婶,咱两家一家一半。”刘慧娟打开锅盖,看着油汪汪红彤彤闻起来香喷喷的红烧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可不行,俺家五口人,你们家四口人,咱得按人头算。”向来只有任玉蓉算计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占她便宜的道理。
刘慧娟也不示弱:“俺家两个孩子大,吃得多。”
“宝丽一个丫头片子能吃多少,俺家可是三个小子。”任玉蓉得意地看着刘慧娟。
“娘,把心心给我,您去外面待着吧。”麦穗从沈如云的手中接过了心心,顺手将脸色难看的沈如云推了出去。
自己偶尔回来一次,面对这两个恶心玩意都心塞的不行,沈如云整天面对这两个奇葩女人,非得心梗不可。
沈如云拉着两个外孙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赶紧出去,要是再叽叽歪歪的,我就让你们一个都吃不成。”眼看着两个女人为了能多分一块肉就要大打出手,麦穗烦透了。
领教过麦穗暴脾气的刘慧娟和任玉蓉老实了下来,两人最后达成了共识,一家一半。
等两家人各自端着大半碗肉喜气洋洋地离开,麦穗只觉得心累。
她可以替原身孝敬沈如云,照顾麦冬,却不愿意贴补麦山麦河两家。
原身娘四个上辈子结局这么惨,刘慧娟和任玉蓉这两个女人也功不可没。
她记得,当时助理和宣传两个小姑娘争论,小助理觉得苏若兮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原身也没有描写的那么坏。公司的宣传反驳小助理,说原身要不是太坏了,她亲大嫂,亲二哥亲二嫂会不帮着她,反而帮着苏若兮吗?
可麦穗觉得,无论什么原因,不帮着自家亲妹妹,反去帮着害自己亲妹妹家庭破碎的第三者,这样的亲人就是畜生不如,对原身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她们的做法会让原身和三个孩子的处境更加艰难,外人只要一句“她要是好人,亲哥亲嫂会不帮她吗”,就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妈妈!”心心见妈妈板着脸不吭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妈。
麦穗以为小丫头饿了,连忙柔声道:“心心乖,妈妈这就给你炖鸡蛋吃。”
“妈妈!”小丫头抱住妈妈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心心真是妈妈的小棉袄!”麦穗明白了,原来小丫头是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安慰她呢。
有了小棉袄爱的亲亲,麦穗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将心心交给沈如云,麦穗继续做饭。
等她这边烙好饼,麦冬正好也到家了。今天是星期六,学生下午不上课。
麦冬洗了手上桌,就看到了一碗油汪汪的红烧肉,还有些纳闷:“今天倒是奇了怪了,那俩狗鼻子居然没过来?”
“噗嗤!”麦穗被逗笑了:“你不用奇怪,因为那俩狗鼻子已经来了,只不过我手快,把肉藏起来一半。”
“没有肉票,这么多肉要好几块钱呢。你这么不会过日子,带着心心又不能出工,就是再多的钱也不够花啊。”沈如云有些发愁。
“娘,你就别心疼这点钱了,吃好喝好了身体才能好。等我把缝纫机拉走,就收活在家做,多了不敢说,一个月挣几十块没问题。”
“你要收活干?”沈如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麦穗,闺女做衣服的手艺是她教的,她怎么不知道闺女的手艺好到都能用来挣钱的地步了?
见状,麦穗一点都不心虚地说:“这不是被逼的吗,我不忍心你整天点着煤油灯做衣服把眼都敖坏了,就自己给俊俊他们几个做衣服。生产队有人见我做的衣服还不错,就找我帮忙裁衣服,时间长了,手艺就练出了。”
“娘的眼没事,娘能为外人做衣裳,不至于连亲外孙的衣裳都不能做。”沈如云心里暖烘烘的,还是亲闺女心疼她。哪像那俩儿媳妇,恨不得把她当老妈子使唤,连娘家人的衣裳都拿来让她做。
麦穗见沈如云信了自己的话,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原身虽然也会裁衣服做衣服,但手艺实在一般,比沈如云的水平还差一截,更别说出去挣钱了。
可原身出嫁六年,只逢年过节才回娘家,回去后母女俩忙着叙旧,也不会说到做衣服的事。所以,她的这个说辞倒也说得过去。
“姐,你把缝纫机拉走吧,你要是再不拉走,咱娘的眼就熬瞎了。”一直照顾两个小外甥吃饭的麦冬,突然瓮声瓮气地说。
沈如云照着小儿子的胳膊拍了一巴掌:“你个熊孩子瞎说啥,你别吓唬你姐。”
“娘,麦冬说的对,你以后不要给他们做衣服了。”麦穗也板着脸说。
她从娘家拉缝纫机,何尝不是为了沈如云的眼睛着想。
沈如云白天要上工挣工分,只能晚上做衣服。煤油灯昏暗,时间长了,眼睛都熬坏了。她隐约听宣传小姑娘说了一句,说原身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不但几个孩子狗带,就连自己的亲妈都成了半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