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
一片黑暗之中,呼吸交织,此吻清黎颇为强势,缠绵炙热,没有唇齿交缠,没有情意,只是一个单纯的吻,带着目的性的吻。
直接,强硬,霸道,只为给他种下来自忘川的情花,曼珠沙华。
萧璟云起先心头一颤,恍惚间,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潮涌瞬间麻痹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清醒。他能感觉到唇间温热,唇齿之间萦绕着清冽的松木香,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逐渐昏沉。
没有拒绝,没有反抗,却一动不动。
清黎睫毛簌簌颤动,望着那他左胸处有一丝妖艳的红光如花般绽放,瓣瓣微卷,花蕊四展,星光点点。
她抿着笑容,心知情花已经种下。
空间狭窄,二人唇瓣紧密贴合,带着不可言说的□□在空气中肆无忌惮扩散、发酵,丝丝缕缕,清黎感觉自己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破茧而相出。
正在她有些意乱情迷之时,却恰逢其时对上了萧璟云的双眸,视线交汇,长久、静谧、危险。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忽然一窒,她赶紧推开萧璟云,用手捂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言语急烈:“你为何突然睁眼!你....你....,可恶至极!”
萧璟云稍稍侧头,不紧不慢点燃火烛,指着那一根已然全部落灰的香,寥寥余烟还在空中扩散。
他不急不慢说道:“时间到了。”
“你先前说只需一炷香,如今时间已到,我已经信守承诺。”
“那清黎姑娘答应我的事情呢?”
“我...”清黎有些气愤,羞红了脸,但又看着那已经烧完的香烟无可反驳,“我答应你的自会完成,殿下,请放心。”
“清黎姑娘,为何生气?”
“我...殿下难道不知我们刚刚在做什么吗?你没看过那些东西吗?”
萧璟云冷冷问道:“哪些?”
清黎一腔火气不知如何发作,她也不知为何在刚刚和萧璟云对视的那一瞬间,会觉得如此得惊慌失措、小鹿乱蹿,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把握全局之人,也会突然被那个木头占了上风。
她闻着空气中弥散着甜腻的香气,顿时大悟,原来是那个可恶的曼珠沙华。世人只知道忘川的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却鲜有人知晓她之外的别名,一夜情花。曼珠沙华通常花瓣轻柔优雅,万般风情绕,气味幽香娇媚,勾鬼驻足,得此才能吸上一吸男鬼身上残留的灵气。
那花最会勾魂摄魄,定是被那该死的情花麻痹了理智。清黎借此安慰自己许久,才渐渐平息了自己焦躁的情绪。
她抬着眉眼瞧着萧璟云神色无异,平时动不动就怯雨羞云的他现在确实该死的平静。刚刚平息的情绪,一下子翻腾上来,刷地一声拉开纱幔跳下马车,落荒而逃。
傅简在门前恭候多时,只看见那位女子气鼓鼓地跳下车,脸上还带着一阵羞红。他原还有意上前去打声招呼,却不料那女子看到他好似十分厌恶,低垂着头。由着同时一脸气鼓鼓却不是在生着何种闷气的邹启领着快步走进离了宫门。
傅简不明所以,等候了多时,才等待了萧璟云缓缓提着衣摆走下轿撵。
傅简在前提着夜灯,支散其余御林军,和萧璟云一同走在宽阔广大的内宫内。
晟国布局天圆地方,三宫九院,各宫寝殿以云顶檀木为梁,铺满青石琉璃瓦,雕栏画杆。举目望去,廊下声声虫鸣,时隔数步,便有刻着祥腾云纹柱,辄高悬宫灯,是不是有些宫女低垂着头从回廊快步走过。
“殿下?”
“殿下?”
傅简见四处无人,连连低声唤了好几声萧璟云,他这才回过神来。
“殿下今夜也好生奇怪,老是走神,可是和那位清黎姑娘在轿撵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璟云见四下无人,抬头望着殿外星辰月落:“傅简,你可知...”
“罢了。”
“最近夫帝罚我禁闭数日,朝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傅简苦思冥想:“殿下,我是武官,不是文官。要说头等大事,便是明日中秋宫宴之上,殿下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跟陛下交代私逃出东宫一事?倘若要是被陛下知道殿下私下查着觀山案,那可真是忤逆的重罪。”
“还有一事,便是六殿下快回来了。”
萧璟云淡淡回道:“好事。”
傅简提着宫灯,听着池塘中蛙声轻叫:“哪里好事了?六殿下本就是皇后的嫡出,又是众皇子中最受宠的那位。六殿下如今是得胜归朝,陛下肯定龙颜大悦要大肆赏赐,轻则黄金万两,重则封爵赏地、开府上朝。”
萧璟云倚着栏杆,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月影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有话直言。”
傅简抓了抓脑壳,他深知他能想明白的事情,萧璟云怎么可能看不透?奈何他永远是一副超然脱俗的样子,明明这城府比任何人都深,却屑于分一点心思在计较得失上、更甚算计别人。
傅简哀其不争:“殿下,我们也防着有心之人行吗?特别还是那种把狼子野心摆在明面上的人。”
萧璟云悠然散漫地从他手中接过宫灯,眸色深沉:“自古以来,高位能者居之。国运兴衰,王朝更替,皆是道法和天意,你不必在意。”
傅简叹了口气:“是你并不在意吧,殿下。”
听着林叶作响,傅简耳朵微动听到一些细碎的脚步声,立马轻功一跃揪出躲在灌木后惊慌失措的太监和宫女。
小太监和宫女衣衫不整,女子的口脂被划出淡淡的红晕,还依稀挂着些水痕,两人刚从余情之中还未退散,就歪打正着撞到了今日回宫的太子殿下。
二人齐齐下跪,惊慌失措:“殿下...殿下...饶命。”
萧璟云并未反应过来,二人在干些什么鬼祟之事。
幸得傅简看不惯这种私相授受的龌龊事,以手中银刀震慑:“你们是哪个宫的当值的,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宫闱之内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心中还有没有礼法和道义,还有没有廉耻。”
萧璟云这才知道二人刚刚在行鱼水之欢,揶揄出目光打量着一旁的花草,又忆起宫女嘴角那被抹淡的口脂,又不知为何想到了那漆黑的轿撵之内,清黎柔软的唇间轻轻抵着他的唇瓣....
他的思绪骤然混乱,这是周公礼吗?是他们口中的鱼水之欢嘛?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私事,自古熏受古礼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荒唐地不逾矩,毫无礼制。虽是半推半就就之间,但还是损了姑娘清誉和自己恪守的礼法。
他四肢僵硬,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手指却下意识摸着唇瓣之间那未散的余温。
傅简瞧萧璟云一下子窜起来,神色还有些慌张,也跟着紧张:“殿下,怎么了?”
萧璟云脸上荡着极其不自然的红晕,感觉自己的呼吸难以稳住,连带着心跳如鼓,他有些诧异地用手搭在自己的左膛之上,感受着皮肤之下那不可思议的搏动。
头一次,如此,澎湃。
他秉着呼吸,狂稳住心跳:“傅简,传御医。”
傅简跟在殿下身旁二十载,殿下头疼脑热次数少之又少。而且凡事都会为人考虑,不会在深更半夜之间通传太医。所以傅简铁了心认定,萧璟云一定是突然得了什么大病,又联想到殿下之前自己给自己服下化骨散,怕是这毒根本没有剔干净还在体内作祟,心急如焚。
他急忙将殿下安置于床榻上,驾着烈马直冲进太医院,一把抓醒正在美梦之中的温太医就往东宫狂奔。
可怜还在睡梦之中的温舜,美梦才到一半,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抓起来,连个布靴也不让他窗。还被强拉上最怕的烈马,一路颠簸,疾风狂灌着她的口腔,寒气侵入五脏六府,心跳超速,即将快一把老骨头上西天。
“就!”
“命!”
“啊.....”
终于到了东宫,傅简纵身下马准备强硬拉下温太医,却见温太医如阉草一样径直倒了下来。傅简感到大事不好:“温御医,温御医.....”
还未医人,就已经半条命搭在途中。
一炷香过后,温舜才靠在软塌之上缓缓缓过气来,喝着傅简给他递过来的茶水,甚是不满地啧了一声:“武夫。”
温舜又慢慢收笼起随身的小药箱,提着笔墨写下一个小药方递给萧璟云。
萧璟云抬手接过,目光下敛:“温御医为何只给我开安神的药方?”
“对啊,你这老头怎么只给殿下开些安神的药方?医术行不行啊?你可没看到殿下刚刚那个面红耳赤的样子,还用手捂着胸口,说心脏狂跳不止,肯定是体内余毒未清。”
温舜见有人质疑他的医术,也有些负气:“傅官,你来告诉我哪个人心脏不跳?”
傅简哑口无言。
今夜有月,淡白的月光清洒在萧璟云颀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寂寞。他捂着胸口感觉那处慢慢又趋于平静:“可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今夜是第一次...”
温舜笑道,指着自己心尖处:“好事啊,说明殿下这里终于开窍了。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事?是不是遇到了哪位姑娘?”
傅简凝着眉头,后表情逐渐舒缓:“噢~,定是那个名叫清黎的女子让殿下动了凡心!”
温舜和傅简不禁摇头感慨情爱的力量,都能把一个不懂七情的人焐热!可喜可贺!
萧璟云想到轿撵之内那一炷香的时间,眸色愈发漆黑深沉:“南陵中人果然深不可测。”
他深知这可不是世人口中的男女情爱,那一炷香的时间,不知清黎向他施下了什么,可能是蛊虫也可能是神秘的巫术,才让他刚刚如此反常。
作者有话要说:抽个空重新改下11、12章(感觉那两章有些拉跨,UU们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在评论里留下。)
今天继续码字,狠狠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