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生之术

天境,素女殿。

看着篁染突然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沉默着,“你在想什么?”璎卿好奇的看着她。

篁染从回忆中醒过来,意味深长的笑笑:“我们也不定要成为对手啊?既然你能和天幸成为朋友。我们也可以处处看,何必刀锋相见。你说是不是?”

璎卿笑笑:“虽然我们翼族才统治北边魔族四万余年,但魔族与你们白圣从上古时代就一直争斗,要是断在我们这一辈,岂不是太不把四十几万年的努力牺牲当儿戏了!”

篁染惊奇的瞪大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说的对!”

“你要下棋么?闲来无事。”璎卿淡雅的面容柔和的犹如空谷幽兰。

篁染点点头。

璎卿广袖一扫,她二人面前的茶杯水果就变成的棋盘。

篁染捻起一枚棋子按在最中央。

璎卿落下一枚在旁边。

“你多大了?”璎卿问。

“二千三百一十五岁,你呢?”

“比你大三千五百多岁!你是你们白圣唯一的一个女帝皇,而且年龄居然还这么小。”璎卿惊奇的看着这个甜美动人的小姑娘。

“你也可以去做你们魔族的女君啊!正好我们可以意思意思,斗一斗!反正这么几十万年,不如就我们两个来个了断。”

璎卿轻轻一笑:“你这是撺掇我夺我父君的位?”

篁染耸耸肩:“哦……我只是随便讲讲,你父君这么宠爱你,你怎么可能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大逆不道?”璎卿挑挑眉。冷笑不语。

过了半晌璎卿突然问:“你父帝应该很宠爱你吧?”

篁染落下一枚棋子,抬头看她,反应了一下,觉得她应该说的是自己的父亲。不过这个璎卿到底是在找话题才这样问呢,还是喜欢即时反击呢?

“你说的是我父亲?他在我三百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看着璎卿微笑一下,补了一句:“和你们魔族的大战中战死了。”

“真是抱歉!”璎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像是听了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我怎么就没能听出你抱歉呢?”篁染觉得她真是自己见过的最看不出什么的女子,不知是天生对万事淡然还是隐藏的深。

“你不要要求这么高好吧?这也不是我的错,大不了你找我父君报仇?”璎卿见篁染语气突然带了一丝儿嘲讽,表情略微无奈。

篁染沉思状点头:“你说的有理!”

说完二人一齐笑起来。

突然篁染表情冷了下来:“羽伦虽然养尊处优,有些自傲,但是她天性善良,你不要打她主意!”

璎卿被什么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吓了一跳。随即挂着假笑,“你这样讲可真是伤面子!”

篁染也假笑起来:“伤你面子真是抱歉。”

“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抱歉?”璎卿缓缓抬起眼睛,满眼溢满轻慢的笑容。

篁染一只手支晗,悠然自得的姿态:“要不我们也打一架,诚挚的表示一下我的歉意?”说完她微抬下巴,带着挑衅。

璎卿从手中幻出一杯茶优雅的品起来:“你才打了一架估计已经传遍了大半个天界了,你确定要再打一架?”

篁染看着她眼角的那一簇儿动人的微笑,冷笑一下:“你考虑的周到!但是羽伦这件事我先说在这儿。”

璎卿将修长手指一合,茶杯又不见了。她轻笑出声:“你先说在这儿吧!”

面前这个女子如此轻松的就让她生气和失去理智。她觉得璎卿比她还要沉的住气了。忍耐力非常之强。却又能轻易让别人不和她针锋相对!刚刚她都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璎卿却利用这个环境轻而易举的戳中她的要害。

璎卿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突然意识到她同自己是一样的人。就算她有些细微之处还是能让自己捕捉到一些信息。但是她可以认定她一定会是个非常出色的权谋者。她天生的对世人的思想拿捏和高速的精神攻击正快速的觉醒生长。她是她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魔族因为白圣出了个幼齿女帝一直策划攻打侵占,现在自己看来魔族一定会败的一塌糊涂。但如果自己和她斗,会是谁赢呢?

自己要不要尝试一下去做魔族的君,赢得与她战斗的权利?

二人安静的下着棋,却各怀鬼胎。

篁染落下一枚棋子,目光中对璎卿露出欣赏来。她想,这样的女子就该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制造兵器,委屈她了。她轻咳一下:“你知道吗,我见过你姐姐和你母亲。你们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人。”

璎卿落下一枚棋子,抬头:“哦?怎么不一样?”

“你姐姐冷漠,说话毒舌,但是心却柔软,甚至是单纯,而且某些方面还很固执。你母亲,我接触的不多,但是她妖媚聪明,胆大心细,内心冷漠狠毒。”

她又落下一枚棋子,又捏了一颗在手指上间把玩,看着面前漂亮的璎卿:“你呢,淡然出尘,高贵雅然,知书达理,宽厚聪明,但这只是表面。”

她看进她迷幻的金色瞳孔中:“你的内心,理智,博大,你喜欢游戏刺激感,喜欢被万人瞩目敬仰,但又怕麻烦!你一面爱闲散自由,一面又邪恶算计!你这样的人要是想要一样东西,当你的对手真是太可怕了。”

璎卿的笑容越笑越开,她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美的赞扬,她的内心汹涌澎湃,血液在胸腔里热烈的燃烧沸腾。“这样说的人,不也是你吗?只是你以你无害的甜美面容骗人,我以淡然无争而已,我们的内心都是一样的。”

篁染也笑开,一种刺激的兴奋感传遍全身的每个枝梢末节。“璎卿,你这样的人要是没有死穴哪就惨了。我们要是对决,我可怎么赢的了你!”她避开这个问题,没有否认!

“难道你会有死穴吗?我觉得我们这样的人骨子里应该是自私的只爱自己吧?”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哈哈……篁染,你居然给自己留了个死穴。可要小心隐藏好!”

篁染莫测的轻哼一声:“你母亲还在我手里,你和羽伦商量的那么密切,难道不是想救她吗?”

璎卿冷哼一声:“你留着她也没有用,她现在在魔界自身难保,如果你是想用她换点什么的话,不要抱希望。而且你要是杀了她,魔界正好可以宣战!”

“我怎么可能杀她?我现在正千辛万苦的救她呢!再怎么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是不是也得帮帮她,报答一下生养之恩呢?”二人敞开胸怀,突然变得更加无所顾忌,篁染声音轻而甜美,脸上却一直挂着嘲讽的笑。

“哼!你自己看着办吧?”璎卿也冷笑,上下道打量着她,“你刚说见过我姐姐璎珞,多久的事了?她现在呢?”

“哦!两千年前的事了,待过一段时间,最后不见了,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是见你母亲,我都差点忘记她长什么样。不过,我说,你们魔族的女人对我们震魂剑感兴趣的很,都来偷盗。”篁染漫不经心的说。她现在撒谎如此自然,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

“哪你得守好了,都来抢,是因为用处大!”

篁染落下一颗棋子。余光感觉有人进来了,她抬起头却见西阶进来。

“找你半天原来你在这。”他一身白色华服,气宇轩昂。

篁染礼貌站起来笑笑:“什么事?”面容单纯可爱,仿佛刚才同璎卿笑的狂傲狷邪那个人不是她。

璎卿也站起来。“想是你刚才和羽伦公主打了一架,凤王来看顾你安危的吧?”璎卿也挂上那副淡然出尘的优雅模样。

西阶点头。

“这天族传消息这么迅速?”篁染惊讶。

“看你也没有什么大碍!天后已经派工匠去修建你的宫殿,估计暂时住不了人。你要是想休息不如去我宫里?”西阶走到她旁边,低头看她,深邃的眉眼满是温柔。篁染仰头看着,嘴角不由自主的轻轻划上去。

“这多不好?我随便在哪儿挤挤就好了。而且也不定要睡一觉。”篁染摇头拒绝。

“今天才百花节的第二天。还有三天,你熬的过么?我正好,有事给你说。”

篁染可爱的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可是我棋还没有下完呢?”

西阶顿了一下,从旁边拖一个椅子坐到二人中间理理衣衫,一派高贵从容:“行,你们下!”

篁染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璎卿清静美好的端立在旁:“不如我们下次再下,我把棋拓下来。西阶王找你一定是有事!”

篁染抱歉的看着璎卿:“哪真不好意思!”

璎卿无所谓的笑笑。

篁染就跟着西阶出去了。璎卿微笑目送,在他们远去的哪一瞬间冷了下来。突然心中恶毒的讨厌起西阶来。她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环顾了一圈清冷的宫殿,冷笑起来。

漫漫天宫,整个世界都被明亮的太阳照射着,到处都漫着滚滚七彩烟霞,头顶时而有鸾鸟和仙鹤飞过。篁染问他:“刚才不是说有事么?”

西阶作沉思状:“突然忘了!想起了告诉你。你累不累?”显然刚才说的都是托词。

篁染点头。

西阶也不明白她点头是明白他说的记起了告诉他,还是累。试探的问:“哪你要休息吗?”

篁染嗯一声。

“我带你去天幸哪儿?去我哪儿,似乎不太好。”他看着篁染漂亮的眼睛,“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怕辱了你的名声。”

“行。”篁染笑了起来。

“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篁染摇头。

西阶点点头,还是有些好奇,“你身边那个蓝衣女子是你的侍女?你为什么要同她打架?”

篁染想了一下:“不是,她是前白圣帝皇的公主。”她调皮的耸耸肩。“吵了一点小架,没有什么的!”

西阶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你们喝酒喝完了吗?”

“是,你走了我们也就散了,一起将天幸送了回去,刚出天幸的宫门我就听人说素女殿的小帝皇在和人打架。”

篁染用手掩住唇,调皮的笑起来:“所以你是来帮忙的?”

西阶看着她流光溢彩的眼眸,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宠溺道:“是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万一是我无理取闹,错了呢?”篁染反倒没有感谢他还许些刁蛮的责备起来。

“哪也没有办法?只有将错就错。”

篁染偏头看向其他方向,满眼满心都是这滚滚的粉色烟霞,温柔的氤氲着,却又如此用力撞击着她的身体,像是想急切的溢出来一样。

她想,这就是甜蜜吧。

突然她痛苦的皱了一下眉,转瞬即逝,她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生出一种悲伤的感觉。像是一场永久的离别……

芙蓉帐内,天幸在玉床上沉睡。大约是醉酒的原因,雪白的肌肤上两颊由如桃花,尤为漂亮。西阶将她送进门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了才离开。篁染挨着她睡。天幸的床足可以睡六个大人。

她盯着天顶用金线绣的芙蓉花。突然孩子气般傻笑起来。

她脑海中出现西阶高挺的鼻子,深邃又温柔的眼睛,他饱满的唇吐出宠溺的句子,身姿是那样的翩然,只要有他在,自己似乎总是无知无觉的卸下千年来习惯的警惕。

她扯过被角,一下将自己蒙了进去,又传来一串银铃般,持续的傻笑!

自己从不曾有这样的感觉,除了璎珞有次抱着她在天空自由的飞的时候,她紧紧抱着自己,仿佛最珍爱的宝贝。

璎珞!

她的笑容突然僵硬下来,掀开被子望着帐顶。刚才的快乐瞬间被抽离,她的心空荡荡的,突然很慌。

她差一点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接近西阶。

凤族重生之术是什么呢?

她偏头看着天幸安静又漂亮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天幸犹豫了一会儿。

她坐起身,扣上手指。天幸瞬间睁开眼。只是双目无神,犹如傀儡。

篁染轻声问她:“天幸,你们凤族的重生之术是什么?”

“涅盘。”

篁染没明白:“什么意思?”

“凤族的凤凰天生不过百年寿命,在死前会自燃,能经受痛苦的就能从火中重生为仙凤,化为人婴!不能的就只是普通飞禽,被烧死。”

篁染明白了,但是这只是说的凤凰的重生,“哪如果不是凤凰一族的,想得到重生之术,怎么办?”

“哪就只能喝仙凤的心头血。”篁染虽然并不是多明白,但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只是血吗?似乎并不是很难。

天幸突然又补充道:“这是凤族的秘密,因为凤凰心小,心头血只够救一人,这其实是一命换一命的术法。”

篁染心一寒。神情有点恍惚。顿了一会儿才道:“天幸,忘掉刚才的一切,安然沉睡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细微的颤抖。她缓缓抬起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然后无力的倒在床上。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痛苦的皱着眉头。一阵一阵寒凉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心脏,扩散至全身,她的手脚冰凉,一滴泪划过她娇弱的脸颊,隐进被单。她缓缓的闭上眼。

突然轻笑出声,篁染,你在想什么呢!

你以为你是谁?西阶,又是谁?

她睁开眼,墨玉一样的漂亮眼睛里不再是痛苦和绝望,换上的是冷漠和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睡过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在一片残败的战场上,满身伤痕的西阶紧紧抱着毫无气息的自己,虚弱而又神情严肃的幻出一把银色匕首,没有半分差错的插到心口,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微微皱眉。然后又用力一拔,冷汗如雨点向下流。一颗葡萄大的血珠从心脏悬浮出来。

他用手托着,轻轻打开她的口,将血珠放入口中。

心脏的地方血如小溪流一样沁湿他白色的衣袍。在上面开出大朵大朵妖异绝望的花。他无力垂下头,死去。

篁染被吓醒了,全身冷汗。她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残忍的血腥画面。自己独自活这么两千年,早就什么都不害怕。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害怕,害怕到如此绝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