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前,凡世,太阳山。
篁染躺在太阳学院的合宿里,半夜被惊醒。迷蒙中有人在唤她,是同屋的的同学纪项,在静夜中声音显得格外的紧张与胆怯。
篁染迷迷糊糊的应了他一声,纪项控制着喉咙里的尖叫压着嗓子:“篁染,你快听,这是什么声音,好恐怖!”
篁染翻个身:“什么……”两个字刚说完,便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出一声绵长宏远的野兽的怒吼,篁染终于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与纪项对看,纪项盯着黑暗中篁染明亮的大眼睛,开始发抖,一声更加低沉的怒吼贴着后背从头皮中直灌全身。
篁染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赤着脚跑到屋外面,纪项呆了一下,也跟着出去,发现已有些校友在院中向着未知名的天空望去。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山兽么?”
“不知道啊?这么大的叫声,不像一般山兽。”
“哎,我听我祖上传说下来的,这太阳山因为炎阳之气非常重所以压了一只上古巨兽叫固姜的。”
“我也听说是。”
纪项移到篁染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怯窃的说:“他是不是醒了?”吞了吞口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我害怕!”
篁染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她看着这个平时老是嘲笑她的少年不屑的哼一声:“怕什么,大不了大家一起,再说了你还可以用银子喂它,说不定就不杀你了。”
“可……可以用银子吗?”纪项惊讶又惊喜的问。
篁染呵呵的冷笑两声:“可以的,少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说完扒开纪项的手,走了出去。纪项这才反应过来篁染是在嘲笑他,脸色发青,“篁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篁染推开合院大门消失在黑暗中。
纪项在原地打几个转,思量,不行,得回家,家里有护卫可以保护,可是天这么黑怎么回去?
院中住的人都聚在院中,大家向大门望去,正犹豫要不要跟着篁染出去。纪项清清嗓子:“你们谁现在护送我回家,我给他三……三十两!”
嘈杂的议论瞬间停下来,纷纷看先他,两秒后,人团中响起鄙夷之声,少年们结着群也向大门外走去。纪项被羞辱的脸腾一下红起来,吼叫声吓的他心肝儿颤,踌躇一会儿,也跟着去了。出大门口,天地一片黑暗,大家都疑惑,篁染去哪儿了。
西阶接到旨意,太阳山有异像,山顶魔气翻涌,特来查看,是不是五万年前被封印在太阳山低的固姜醒了。
他悬浮在高空中,黑色的斗篷包裹着两人,隐在空气中。一阵鸟雀的唧鸣声从脚下传来,他低下头,黑暗中一个人影由远及近飞过来,她的脚下是千余只山雀托着移动。
侍官司瑞轻声询问:“是妖吗?”西阶疑惑摇头。念了个术法,双眼所见便如白天,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学服长袍的纤瘦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粉嫩的皮肤,漂亮的五官,生的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可爱。
篁染在山顶不过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山顶高处被黑云压着,明亮的月光透不进来,四处都被黑暗笼罩,呈现出一种诡异邪恶的气氛。
她扣起手指,透明的犹如波浪一样的力量随着风向脚下的太阳后山蔓延去。困姜的声音更加震动,迅速从空气中穿透然后四散远去,篁染感觉到它无穷尽的力量犹如深不可测的深渊,篁染皱皱眉。她细想了一下。释放了更大的魂力。
脚下面的树林在夜中醒来,成群结队的妖兽从地底觉醒,在一片惊天动地的晃动之后,从太阳山密密的山中涌动而来不少于一百头妖兽向篁染奔去。伴随着失控般剧烈的嘶吼,震耳欲聋的咆哮!气势汹汹,张牙舞爪。
西阶惊恐的看着下面这一幕,赶忙隐去他二人的气息。那些可怖的妖兽在哪个小少年身边居然如小猫小狗一样乖巧!他更加惊讶,不知是敌是友,静静的还不敢惹麻烦。
群鸟托着篁染向山顶飞去,群兽伴随着她奔跑。保护着她向山顶的火山口一样的洞沉下去。
没有月华,没有星光,四周一片昏暗。没有夜山鸟的鸣唱,甚至风都安静下来。无声无息的世界让人窒息不安。
洞被狐妖蓝色的狐火照亮,篁染没想到这洞有这么深。
司瑞惊讶的低头看着下面哪些汹涌而去的怪物:“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妖兽!”
西阶皱着眉头:“太阳山是灵山,得道的自然多,只是瞬间能召唤如此之多的妖兽,如此厉害的力量,他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他看着群妖包围护卫着白衣少年向山尖飞去。“我们也去看看。”
银河花会。
羽伦,天幸,璎卿三人莲花移步,漫步花市街头。羽伦居中而行,左面是璎卿右面是天幸,天幸生的一张美人脸,她由为喜欢她高挺精致的薄鼻,这让她有着一种与世隔绝的仙灵之气,不言语时,高贵出尘的神女,言语时,是爱笑的活泼公主,天幸牵着她的手,让她倍感呵护。
而璎卿虽一身黑衣,气质也淡淡的,比及翼族,羽伦觉得,她更像是仙族的公主,如圣洁的莲花,无欲无求,嘴角总挂着一丝微笑,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她同好奇的天幸讲述了加伦雪蔷薇,还有白圣国的一些事情,走的累了,便在旁边由莹莹星光幻化成的桌椅上坐下,赶紧有仙女端来果盘茶水。
璎卿将仙女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推给羽伦,羽伦点头微微一笑,算是谢过璎卿为她移过茶杯,轻抿一口继续刚才的话:“其实白圣国是精灵族的后代,只是我们不同其他妖精;其他的精灵之力来自某一种,就如花精灵,水精灵,但白圣的精灵之力由天地万物汇聚而成,只要有灵魂的地方,有灵魂的生物,白圣的人都可以指挥控制。”
“包括我们么?”天幸认真好奇的看着羽伦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
羽伦赞许的看着她:“如果力量足够强大!”
天幸与璎卿对看一眼,眼中是同样的惊讶。
羽伦微微一笑:“我们每个人身体上都有一个魂穴,每个人都不样,当我们需要控制一个生物时,就用魂穴对生物加以灵魂封印,这样这个生物就会乖乖的听话,但必须是在生物的灵力比自己弱的时候,不然受到太强烈的抵抗的话,我们的灵魂会被反噬。”
天幸微微恐慌:“这……太可怕了!”
羽伦温和的摇头,“不,天幸,没人可以封印你,精灵族的力量从来不是天生的,我们也要像凡人一样一步一步去修炼,我们得到的恩赐,只有比凡人多的,只是更加灵敏的灵魂感知和超强的愈合能力,我们国家的人如果不依靠妖兽都不会飞。我们的力量高度是有限的。”
听了她这样讲,天幸有担心起来:“你们镇守北方,守护通往凡世之路!”
“是,北方妖魔之族入凡世,必经北境,这也是上古父神给我们白圣的重任和约定。”她顿了顿两颊飞起桃花,低头微笑。想说一件非常令人欣喜的事但刚要张口,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恐惧的,桃红迅速褪去,面色一片惨败。璎卿与天幸又对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羽伦安静片刻,瞬间换上端庄平和的笑容看了看面前的两位,仿佛刚才哪个变故并未发生:“虽然如此,但我们的帝皇都被赋予了超越世间最强大的摄魂力量,这也是作为一个弱小的精灵族,与妖魔之族抗衡的力量。”
璎卿接着说:“白圣族的帝皇其实是神一样的存在,传说……”她顿了一下又用肯定的语气,“他们魂术最盛之时相当于一个圣君的力量,就算最弱也是神级!”
天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天地世间万物,从鸿蒙之初开始都遵循天定的法则规律,无论是生来仙胎还是凡人花草动物都必须经历四十九劫才能飞升为仙,再经六十四劫为神,而神级再经八十一劫为圣君!
创世四十四万年,还存于天地的圣君不过七位而已!
她被深深的震撼了!璎卿继续说:“而且这种无上的魂力控制,并不像控制术法中力量范围的限制,它没有时间甚至空间的阻隔。”
“还有种族!”羽伦补充道,“我们能控制一切灵魂精神比我们弱的生物,但不可以控制同类,但帝皇可以!她就是这样大规模的控制着全国几十万人的思想,防止暴乱。保证她稳固的根基。历代的君王坐在王座上下的第一个指令都是绝对的忠诚爱戴!”
羽伦用空茫的眼神忘向一步一步从花市中走过来的篁染轻轻的说到,哪个面容纯洁甜美的娇小少女,她在看着她旁边英俊的男子欢快的说话时,明媚动人的眼睛在间隙中扫向她。她的心不由得一阵发紧。她想到她躺在冰室的父帝,深深的恐惧由如黑色的蔓藤从脚低蜿蜒而上,直达心头。
璎卿还在同天幸解释两族的恩怨:“所以我父君说不要在白圣帝皇力量最盛之时挑起战争。”她突然开心的笑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一样,“因为全都会被白圣帝皇引魂变成反叛军!”
“这也搞笑么?”天幸翻了白眼。看白痴一样看着璎卿,向羽伦道:“你不要管她,有时候会抽抽风!”
璎卿倒觉得更加接近她们的内心,不由得温柔的笑起来。
“天幸,你们凤族是什么样子?”羽伦好奇的看着她。
“凤族啊……没什么特别啊!”
“你谦虚……你们的重生之术是世间万族都做不到的!”
“重生之术么?”天幸轻呡一口茶,微微笑开。
三月前,凡世,太阳山。
一路向下,过了很久才看到从洞低发出的红光。鸟雀群四散开来,篁染稳稳的落在地上。天地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她对于下面有如此开阔的空间有点惊讶。
她用引魂让一切动物妖兽都摒住呼吸,她带着安静的庞大兽群往前走,红色的光越来越亮,而空气也越来越灼热。清晰的沸腾声传来。再往前两步,一片辽阔的火海,准确的说,是一湖滚烫的岩浆。
几匹道行浅的兽被炙热的气息烤的底低哀吟退到后面。另三头换了上来,走到篁染前面。一行在池边停下。脚下岩浆咕噜咕噜翻滚着,这里更加辽阔。却异常安静。似乎从自己进来就固姜就安静下来了。
灼烫的热风吹起她的衣服和发丝,她扣起手指,闭着眼去感应,将灵魂扩散释放到每一寸空气每一个角落,一寸一寸向远处蔓延。
突然,她惊恐的睁开眼,脸色一片惨败。
她无法相信在远处的火海中心那团深渊般无穷尽的黑暗的力量。而且是两股。这池子下面还有潜藏一种未知名的深厚力量。
一个可以勉力而为,两个,看来今天必死在这儿。
西阶和司瑞乘着仙力一路下坠。
“王,你说困住固姜的是前一任太阳神炎阳?传说五万年前他随青龙大圣君隐退了,大圣君偶尔还能传出个消息,太阳神一直无踪影,原来在这里。”
“七百年前我来过一次,固姜被封印在太阳神的心脏中沉睡,固姜属性阴寒正好被太阳神相克。”
“哪,为什么不直接毁灭固姜呢?”司瑞好奇的问。
西阶无奈的笑了一下:“你知道固姜是什么吗?”
司瑞摇头:“我听说,它是上古的神兽,曾经跟着父神一起征战。”
“你说的对,固姜的年龄,天地有多久他就有多大!他是天地开初,父神化世之时,在西方的固姜岛上幻出的一头金色麒麟。一直是父神最宠爱的神兽。甚至超过他的儿子太阳神炎阳,父神十万年前归于天地之后,固姜无人管束,经常私去凡世,后来不知何缘由偷盗太上老君的仙丹,杀了凤族百余族人和凤族族君,又毁了冥界!天君对他下了猎杀令,当时好些天地的厉害的神将、圣君都死伤在他手上。最后请出炎阳,太阳神才组合了一个专门克制固姜的三圣……”
司瑞接道:“朱雀圣君,凤族冰火神女,和青龙圣君。”
西阶赞许的点头:“后来却只剩青龙圣君一人活下来。固姜濒临垂死,坠落凡间被太阳神以肉身封印五万余年。”
“哪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杀死固姜呢?”司瑞疑惑,“难道,固姜已经强大到杀不死么?”
“不是,除了父神,没人知道固姜的死穴在哪儿!当年雷霆万钧穿透了他每一寸皮肤,变成一个蜂窝都没有死。斩首挖心以后,又重生。所以只有沉睡封印在太阳山,希望他永生不会醒来。”他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
司瑞还是不太明白,又要提出疑惑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从地底震动上来,然后是群兽的哀嚎。
篁染看着隐于重重火焰中浆池中央的人影,他兽类的狂叫带着巨大的力量冲击过来,冲破耳膜,震动心肺。她吞下口中的血,终于完全将魂力完全的包围过去。他被高高的火焰困着,火绳捆绑。身边的百兽已经死伤一大半,但迅速的剩余的十来头,挡在她前面。她只等这殊死一搏,她也顾不了池下面哪一个了。逃也逃不出去,这样的冲击力量,自己再经受三次,就会永远沉睡在这儿。所以现在,只能让对面哪个怪物沉睡,才有生还的可能。这是一场赌博!
固姜许久没有沾染生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让他更加疯狂。他望着哪个方向,心如猫抓一样难以忍耐。蓄集力量,缠绕在四肢和身上的捆绑却挣脱不了,他刚刚觉醒,力量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但是,血……鲜美的血……
他癫狂的力量让他奋力向血腥的方向飞去。居然灵魂脱离了肉身。
又是一声冲击震荡。
就是现在。
抓住他每一条神思。
他的头。
他的心。
将灵魂包裹过去。
“停止现在的一切。”她强撑着念道,由于力量过于大,口中喷涌出血泡。
世界静止了!
篁染睁开眼睛,看着熊熊火焰中迎面扑来的金色麒麟灵魂,距离不过一尺。他铜铃一样血红的眼睛瞪着她,带着嗜血和癫狂,张大血盆大口。面目狰狞,全身浓浓的杀戮之气让他看起来来自地狱。
脚边的妖兽也被定住,黑色的三眼山鸟保持着飞舞的姿态悬浮在半空中,前面池子的火焰却依旧狂乱的摇动着身姿。
她向后退了大约十步,这是能够用尽全力使用到引魂之力又能离危险远一点距离。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凝聚出全身的力量,灌住到他身上。
轻吟浅唱:“安静的永生沉睡下去!”这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尤为温柔,犹如母亲的催眠曲让人安宁。
一切又开始恢复。固姜被红色的火焰迅速的拉回去。空气中固姜带着嗜杀的吼叫继续翻涌席卷,刚刚余下的冲击继续冲破过来。
她已经再没有力量结出仙法屏障抵挡,同面前的妖兽一样被强大的魂力卷到空中,然后摔在高高的岩璧上,又重重的跌落,她虚弱的又变回女子的模样。
她躺在柔软的妖兽尸体上,血腥之气包围过来,头痛欲裂。全身麻木的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血从额头上漫过眼睛,世界一片腥红,全身开始冰寒起来,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突然,莫名的风从头顶快速的冲击下来。危险意识让她努力的不晕过去,她睁着大眼。
一片黑影笼罩下来。似乎是两个人。
她听见一个人说“王,她还活着!”
一个人影蹲了下来,奇异的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那人伸出手放到她颈后,一手揽腰,腾空抱起。她的世界全是血红。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盯着哪人的眼,祈求的,感激的,温柔的,甜美的!
然后晕了过去。
西阶在刚才两股力量冲击下心也犹如静水般平静,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小姑娘,心突然的狂跳起来犹如汹涌的波涛。心狠狠揪在一起,他一阵慌乱,他很怕。怕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