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大地,满目疮痍,远处的山川黑烟缠绕,河流泛红,像是鲜血在流淌。
这里哪里?
毛利兰四顾,只有凄厉的风声,夹杂着奇怪的尖啸,让人毛骨悚然。
“咯啦——”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自她脚下响起,毛利兰低头,惨白的头骨上两个黑洞洞的眼洞,里面有蜈蚣蛆虫在蠕动,阴森森的两排牙齿微张,隐隐有嘶哑的笑声溢出。
“啊——!!”突如其来的惊恐画面让兰一瞬间脑袋空白,放声尖叫,拔腿狂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全身使不出力气,软绵绵的,怎么也跑不快。天空暗红,翻滚着黑色的浓雾,焦黑的树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她,兰慌不择路,四处乱窜,踩到更多的人骨残骸,而且有奇怪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向她聚拢过来。
毛利兰生平一怕黑二怕鬼,这个诡异的地方聚集了她最害怕的东西,而且她还无力反抗,简直要精神崩溃。
“妈妈!”极度的恐惧,本能的呼喊内心最让她依赖的人,兰惊恐不已,看着那些魑魅魍魉越靠越近。“不要过来!!!救命啊————”
“吵死了。”低沉的声音划破重重血色和浓雾,兰寻声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一席长长的黑色风衣,衣摆被风吹起,猎猎作响。铂金色的长发上有斑驳血迹,银色与鲜红交织,像妖刀染血。他唇边的烟明明灭灭,熟悉至极的讽笑竟然让陷入恐惧的兰有种莫名的安心。
毛利兰努力忽略周边鬼影重重,向琴酒跑去:“先生,这是哪里?”
冷不防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她眉心上,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真没用啊。”
兰反射性的抬起手肘顶开枪支,并且双手扣住琴酒手腕反扳到肩上,猛地弯腰发力,就要给琴酒一个过肩摔。一系列的速度快如闪电,力道也非常到位。
只不过没成功。
“呵。”琴酒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不错。”
琴酒轻松挣开毛利兰的钳制,收起□□,向前走远。兰有些恍惚,身边依旧黑雾缭绕,鬼哭狼嚎,但奇迹般的,她竟不觉得害怕了。
“先生,等等我。”毛利兰赶紧追上琴酒,感到脑袋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她不是已经回家了吗?为什么会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有,琴酒为什么也在?刚刚的较量好熟悉,在琴酒特训她的过程中,似乎这样的场景没少发生过。
琴酒没有回头,走的很快,兰努力追赶可是怎么都追不上,最后她急了,猛地飞扑向琴酒,眼看就要抓到他了,可是奇怪的失重感让她猛然惊醒。
毛利兰睁开眼睛,额头上冷汗密布。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大大的窗外有一轮皎洁的月亮,月华洒落,无比静谧。在黑衣组织里的惊心动魄,好似就像刚刚的噩梦一般,离她很遥远。
回来已经有两天了,毛利兰本能不愿意回顾在黑衣组织里的时光,连带也模糊对琴酒的印象。她内心有些逃避,好像不去想,她依旧是那个简简单单的毛利兰。
可是这个梦……却让她开始想那个不该想的人。
对了,他好像还亲吻了她!!
兰捂住自己的脸颊,感到一丝丝麻痒热潮,当时她满脑子都是可以回家了,这一幕被她刻意压在意识之外不让自己去在意。可是现在,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自己帮他包扎伤口,他精壮结实的胸膛和宽宽的肩膀,上面伤痕交错,血肉翻卷,有弹痕有刀痕,有的伤口焦黑,有的伤口狰狞……但是他浑不在意,好似那不是血肉之躯。如果没有那些伤疤,那应该是是一副比例非常完美的身体吧?虽然有伤疤也不影响好看……等一下,毛利兰的头脑蒙了一下,她在瞎想什么呢?!!!!
“毛利兰,你是这个世界,唯一可以审判我黑泽阵的人。”
“这,就是契约。”
黑泽阵……是琴酒的名字吗?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还有什么审判不审判的,她又不是法官。而且像琴酒那样的人,哪个法官能审讯到他??他只会炸了法庭,再肆意嘲笑。
契约?
那可是她的初吻……毛利兰把脸埋进被子里,她不懂琴酒的想法,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交集。
鼻翼间似乎又闻到淡淡烟草味和杜松子的冷香,她在琴酒身边呆了那么久,对这个气息熟悉至极,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应该让她怕到发抖的气息,现在却让她感到莫名安心呢?这太荒谬了,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啊!!!
毛利兰,你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吗!!
毛利兰用枕头压住自己,努力想把那个高大的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可是琴酒的模样却越发清晰起来,尤其是那双鹰隼般锐利又深邃的墨绿色眼睛,简直要刻在她脑海里,救命!他的嘴唇可能是最柔软的地方,打住!!!兰心里哀嚎一声,丢不掉脑海里琴酒吻她的场景。
她是不是从被抓到那个鬼地方就已经疯了?!!那是个坏人!!坏人!!!!!
兰开始想那一晚琴酒杀人的场景,心跳渐渐平缓,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悸退却。这世界,她不知道的地方,硝烟四起,黑暗血腥。毛利兰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的世界里人命如此不值钱。他们的眼神冷漠无比,把杀人当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究竟什么东西可以凌驾于人命之上??是不是她真的就如同琴酒所说的,太愚笨了。
可是,她无法对琴酒产生憎恶,如果不是琴酒,她也许早就是一具尸体了。无论是她被亡命之徒挟持,还是后来落入黑衣组织,再到前些天的黑白厮杀。死神的镰刀数次在她的头顶挥舞,那些想杀她的人,不分好坏,连她是谁都没兴趣知道。反而是琴酒……一次又一次放过她,还救了她。他教她如何自保,揭开这世界另一面残酷的面纱,虽然过程中她也数次奄奄一息,可终究,琴酒和那些人,甚至,和新一,都不一样。
毛利兰,你的世界还有好坏黑白吗?兰苦笑一声,闭起眼睛,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