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那神仙打不过这妖怪?
在莫生生的思维定势中,神仙是一定要比妖怪强的,因而不大认可这种猜想。
还是说,那神仙与妖怪沾亲带故,明面上不好意思拆了妖怪的台,这才暗戳戳把孕妇们保护了起来?
她暗自点了点头,这倒是有点可能。此时不如将计就计,顺藤摸瓜,调查出这神仙与妖怪的渊源,说不准能打听到这妖怪的弱点。
看来她莫生生的逻辑也是可圈可点的,从前定是过于依赖现成的攻略了。下回玩推理游戏,她一定可以自己打通关。
这样想着,也不管猜得对不对,她先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
绢娘抱着阿连,领着生生从联排的石窟前走过,洞口皆亮着灯笼,标志有人入住了。
“绢娘,一月你便领了这么多孕妇回来?”生生惊讶道。
绢娘讪讪颔首,道:“那妖似乎是嗅觉灵敏,只循着肚子里的胎儿抓人,我已生下了孩子,在它面前就像不存在似的,自然是不怕的,所以几乎每夜都出这秘境,能救一个是一个。”
再一抬头,却见生生的脸有一丝僵硬,她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绢娘不清楚,可生生清楚得很,她肚子里根本没有什胎儿,若那妖凭借胎儿的味道抓人,又怎会找上她?
她佯装镇定,耸耸肩道:“这倒也不一定吧,那妖或许也是用眼睛看的。”
绢娘见她纠结这种小事,微微一愣,点头道:“嗯,也是。”
山坡本就不高,两人转眼将石窟走了个遍。
站在那最高的坡上,绢娘回身无奈道:“姑娘,我也未曾注意,竟全都住满了,与他人合住你可介意?”
生生道:“方才不是有一个空着么?西南角上最偏僻的那一间,门前是没挂灯笼的。”
“姑娘有所不知,那间是不住人的,平日我们也是不去的。”绢娘抱着阿连往回走,“那里别有洞天,占用了怕是对神明不敬。”
她转头意味深长一笑:“姑娘还是挑一间石窟合住吧,我替姑娘去交涉。”
生生有些不解。
不料没走几步,阿连小嘴一咧,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绢娘顿时慌了神,忙着哄阿连,伸手一指前方的石窟道:“姑娘不介意就去那间吧。那是樾娘住的地方,她是我救回来的第一个人,对这秘境最是熟悉,也好照顾着你些。”
说罢,她扮着鬼脸去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阿连,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留生生一人踌躇在原地。
生生兀自驻足了片时,只得向樾娘住的石窟走去。
扒着洞口,探头去望。地上立着一盏灯,灯火昏黄,笼着一个穿月白色衫子的女子。女子侧身坐在榻前,怀里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孩。
那女子闻声抬眼,径直对上了生生的眸子,面容瘦削,颧骨凸出,眼神犀利,眼下泛着淡淡的淤青。
生生一时滞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讪讪摸着假肚子缓步走进来。拘谨道:“樾娘吗?”
那女子神色未变,只略微点了点头。
“我是今夜新来的,没有空石窟了,绢娘让我和你同住。”生生捏着衣袂,礼貌上前问道,“可以吗?”
樾娘依旧只是点头,并不搭话。
好在榻子还算宽敞,中间隔了一张小方桌,生生规矩地去另一边坐下。
这位樾娘似乎性子孤僻,不喜说话,生生只侧脸偷瞄几眼。
绢娘是无家可归才留在秘境,这樾娘也生了孩子,为何也留在此处?
她在心中揣度,却不敢去问。石窟中条件简陋,阴冷潮湿,但凡有去处,都不会想留下吧。
一夜寂静,唯有樾娘襁褓中的孩子偶尔啼上几声。
次日朝阳斜射进石窟时,生生已然起来了。
樾娘抱着孩子站在洞口晒太阳。生生出去时礼貌向她点了下头,随后向坡下走去。
白日这才将坡前的菜田看真切了。靠近山坡的一小块种着绿叶菜,外围种满了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肥硕茂盛。蜂与碟在太阳的七色光斑中穿梭,放眼望去恍若梦中的伊甸园。
孕妇们扶着肚子在田间散步,有些手持农具在田间劳作。
生生见一个估摸快足月的孕妇正握着耙子象征性地犁地,急忙上前接过活道:“姐姐,我来吧。”
那孕妇倒也没逞强,撑着腰站到一旁望着田里。半晌,她将目光落在生生的肚子上:“姑娘,你几个月了?”
生生一愣,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假肚子,不知如何作答。
“三……”她试探道。
那孕妇脸上有一丝疑惑。
“四,四个月。”她立刻转移话题,“姐姐是城中哪里的?”
那孕妇听她一问,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止不住上扬道:“哎呀,我就是那个黄氏胭脂铺家的儿媳……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生生并非月见城人,自然不知什么黄氏胭脂铺,但见这孕妇的穿着打扮,丰腴的身材,以及难掩的得意之色,猜到大概是城内有名的商贾。
见她脸上有些发愣,那孕妇挑明道:“我是花家三娘子。”
虽然也不知花家是何来头,生生还是点了点头,假装恍然大悟。
花三娘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搭话道:“妹妹你呢?夫家待你可好?”
她问的虽是夫家待你好吗,却只差把“你夫家有钱吗”几个字写在脸上。
生生抬头望了她一眼,只得胡诌:“还不错,他将他的暗卫尽数交到了我的手上。”
“暗卫?”这回换花三娘愣住了。须臾,侧脸过来神神秘秘道,“你家……官不小吧?”
生生微蹙起眉,佯装思索道:“应该还行。”
“那妹妹遇难时怎的不被你那暗卫救了,反倒被绢娘救回来了。”花三娘见有比她更优越的人,站直了身子,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子。
这一问倒问住了生生。
系统科普过,只要遇上危险,妖灵必然会出现在她身边,可昨夜分明遇上了妖怪,朏朏的妖灵开道却没有丝毫反应。
犁地的动作不由缓了下来。
细细想来,昨夜还有许多疑点。宫禹消失后,连同月亮和蛙声都消失了。
按照消失的只是孕妇这个逻辑来看,宫禹定然还在常人的世界。那么她便是从月亮与蛙声消失的那一刻起,就与常人的世界隔开了。
如此一来,妖灵进不来也有理有据。
此秘境也没有月亮,若与桥上那个无月的世界是一体的,为何妖怪能在桥上出现,却独独找不到此秘境?
若并非一体,当真是因为神仙从中庇护吗?
她忽然觉得,月见城的月亮仿佛是一个开关。
花三娘见生生面色凝重,半晌不说话,以为戳穿了她的假话,笑嘻嘻安慰道:“哎呀,看来那群暗卫无用,妹妹也不要过于伤心了。”
“谁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另一个孕妇的叫喊。
生生这才回神。
“谁又把土翻了!翻土也不知道把菜给摘了,白瞎了这么些油菜。”
那孕妇一边叫嚷,一边俯身从土里扒出菜来,抖一抖土,用布兜住。
“奇了怪了,隔三差五有人翻土,偏偏这片油菜长得比别处都好。”
一旁有人附和。
生生只望了几眼,未过多注意,又开始犁地,转头随口问花三娘:“姐姐,你认识樾娘吗?”
“樾娘……”花三娘重复了一遍。
生生回头去望,樾娘还站在山坡上,怀中抱着婴孩,直直望着她们。
虽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觉到两束咄咄逼人的目光。
生生僵硬地把头扭了回来,挤出一丝笑意,假装与花三娘聊得正欢。
“哦,你说生了孩子还不肯走的那位?”花三娘脸上掠过不屑,“当然知道了。”
“她为何不走?我见她长得严肃,也未敢问她。”生生不解道。
花三娘没好气道:“谁知道呢,我若是平安生了孩子,自然是要立刻回家去的,谁愿意住山洞种田啊。”
“我听说绢娘无家可归才留在此处,莫非樾娘也是如此?”
“瞎说。”花三娘甩了下袖子,压低声凑近道,“她家男人活得好好的呢,婆婆和老丈人都在,就是家里没什么银子。”
她的手又下意识摸上了头上的金簪子。
生生垂眸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今日太阳也晒够了,昨日我肚子有些反应,怕是也快临盆了,就先回去了啊。”花三娘托着肚子,冲生生摆摆手。
然而花三娘走了没多久,方才在土里扒菜的孕妇,兜着一捧油菜从生生身边路过,侧身轻声道:“就她最嚣张,谁都瞧不上。”
顺着那孕妇的目光望去,见花三娘一手托肚子,一手扶着头上的金钗,摇摇晃晃走远。
“不过是嫁了个有钱的夫家,她自己家里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可是照三娘子的样子来看,花家好像大有来头?”生生随口一问。
“她放屁。”那孕妇似乎很是鄙夷,“你可知她家祖上惹上过人命官司!”
“当时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连我姥爷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都看到这里了真的不留下一句评论吗,作者想发红包都发不出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