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蔓才不信他的话,她进马车坐好,待车轱辘转起来后,笑眯眯凑过去,很是高兴的问道:“谢惟渊,你是不是担心我?”
她分明看到对方眼里闪过的不自在,为此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脸上更是藏不住,弯着眉眼问:“你是不是怕皇上因为你的事为难我?”
谢惟渊垂眸回避了一瞬,复而看向她,眼中沉肃:“郡主有被为难吗?”
司鸿蔓一怔,满以为对方会因此窘迫,却没料到脸热的会是自己,刚才那个瞬间,她有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连呼吸都屏住了,还好压迫感只出现了一瞬而已,她眨了眨眼睛,心道,应该是错觉吧。
“郡主?”
“没,没有!”
司鸿蔓说完就咬着唇,一脸懊恼的坐回了原处,离谢惟渊远远的,她刚刚分明还占着上风呢,怎么被对方瞧了眼,就跟泄了气一般,也太没出息了。
她宛自别扭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说话,扭脸一瞧,对方正看着她,视线柔和,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愫,“你……”
谢惟渊道:“我担心郡主,所以才特意来接您回府。”
司鸿蔓呆呆应了声,明明是对方承认,她反倒不好意思了,眼睫胡乱闪着,像只正在奋力振翅的蝴蝶,别别扭扭的道:“只是进宫一趟,皇上又不会把我吞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关心而乱。”
“!”
她蓦然瞪大眼睛,望向对方,这…这是……
谢惟渊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见她看过来,又补了一句:“我如今是郡主的人,一身干系仰仗郡主,自然是要关心郡主安危的。”
“……噢。”
要是马车里有枕头,她这会儿就要抱着捶脑袋了,她刚刚在想什么呢,怎么会以为谢惟渊对她心生好感,她肯定是脑袋坏掉了,这就是个冷心冷情的大反派,不会动心的那种。
司鸿蔓喝了口茶,冷静下来,心道,对方特意来接她,肯定是担心皇上问起他的状况,这摆明儿的事,她刚才干嘛自作多情。
“你放心,皇上只是问了问户部的事,并没有提到你。”说完,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道:“就算问起来,我也知道怎么说,你不用担心。”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立场摆到了皇上的对立面,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放在眼下这个朝代有多大不敬。
谢惟渊顿了顿,随后温和道:“多谢郡主。”
司鸿蔓抿了下唇,掀起一小片车帘,风吹过带走了她脸上的一点儿热意。
此刻正是长街上最热闹的时候,马车行得不快,她一路看过去,发现长街的铺子似乎一齐进货了般,连门口都堆满的要卖的货,挑着担子进城的人更多,茶肆酒楼的悬角都挂上了灯笼,有些形状颇为奇特,她甚至看到了一条龙状的花灯盘在楼沿之上。
夜色未临,灯笼未亮,但不难想象入夜之后,一条长街点上灯笼的繁华模样,摇曳的烛火伴着夜色,映在来往行人的脸上,热闹非凡。
司鸿蔓脱口而出几个字:“花灯节。”
大周入春之后的节日,会持续一个月之久,原书里,男女主便是在这个花灯节遇上的,熙熙囔囔的人群里,接连偶遇了三次,一句缘分不为过。
因为会持续上一整个月,所以也不拘哪一天出来,不过最热闹的还是头几日,人也多,新奇的东西也最齐全。
“花灯节已经开始了么?”她忍不住嘀咕了句,她平日里懒得出门,竟也没有人同她说,要不是今日恰巧看到,岂不是要错过去。
身后传了一声轻笑,清辉般的嗓音响起:“明晚开始,郡主要去吗?”
咦,明日?
司鸿蔓再朝车帘外看,很容易便看出了长街两边的店家都在准备,伙计里里外外跑得停不住脚,她方才粗粗一扫,完全没有注意到。
“自然要去!”
过来这个朝代这么久,她终于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以前皆像雾里看花,似乎隔着一层,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情节书中没有详写,又或者是因为些别的。
司鸿蔓伸手虚虚从长街前点过,直到马车转了个弯,驶入两边都是府邸的青石路,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车帘,见谢惟渊正看着她,脱口道:“你也去吧!”
说完,自己还点了点头,觉得十分可行:“可以戴面具,又没有人认出来!”
谢惟渊正在喝茶,茶杯挡住了他小半张脸,叫人看不清此刻脸上的神色,“郡主今日说要开始用功……”
司鸿蔓很光棍的道:“只是晚上出来,课业可以放在白天嘛。”
因为这句话,第二日一早,刚用完早膳,她便抱着本书去了谢惟渊那儿,书还是跟府医要的,没办法,谢惟渊的东西还都是她准备的,谁能想要要准备医书。
她心道,今晚有机会要去书肆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几本药材相关的,总不好一直占着府医的东西,小老头借她的时候看起来心疼得很,三番五次的叮嘱她千万别弄坏了。
一上午,光是念药材名就念得头昏脑涨,好在她原本会用毛笔,能写几个字,她之前偷偷同原主的笔迹对比过,发现竟是一模一样,就像是她自个儿写出来的,却完全没印象。
“郡主,您又游神了。”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在书页上轻点了两下。
司鸿蔓赶紧回神,她今日起早了,实在困得不行,但想到自己昨日才说的话,还是拼命打起精神,努力把眼面前几个药材名和入药后的作用给对上。
午后,实在没撑住,抱着被褥打算小歇片刻,不过,等再爬起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此刻梳洗上妆,正好赶上花灯节开始。
司鸿蔓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榻上下来,打着哈气问:“怎么不叫我?”
折枝把打湿的布巾递过去,顺手把一缕落在肩上的长发捡开,笑道:“郡主睡足了,晚上逛街才不累。”
好叭,确实如此,无可指摘。
入春之后,皇城已经没那么冷了,不过到了晚上,还是泛着凉意,只是不用再裹着大氅出门,肩上轻了不少,像是卸了什么看不见的担子。
司鸿蔓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指,看着白雾飞快的消散了空气中,她兴致勃勃的听折枝说郡主府还有艘游船,每年第一次下水,便是在花灯节的头一天。
“郡主今晚要上游船吗?”
“要!”
便有小丫鬟起身出去,让府上的侍卫先去传话,早些准备,待庆典用的大船入水后,就可以登船看花灯了。
一行人自夕阳落山出发,虽说还未点灯,但长街上已经挤满了人,马车便早早停了下来,司鸿蔓把去年的兔子面具扣在谢惟渊脸上,后退两步瞧了瞧,差点儿笑出声来。
对方欣长挺拔,劲瘦有力,实际上身形却比一般人高大上许多,她站在对方身前,能被他完全拢进影子里,此刻却戴着兔子面具,既可爱又好笑。
谢惟渊无奈道:“郡主。”
司鸿蔓闷着笑,一点儿都不见真心的抱歉:“府上只有这个嘛,你要是不喜欢,等会儿重新挑一个换上。”
长街熙熙囔囔,两边的商户都挤着人,老板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一路沿着往前,到河堤的时候,小贩逐渐多了起来,有的背了个简单的架子就来了,零碎稀奇的小玩意儿都挂在竹子做的架子上,风一吹,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不一会儿,折枝和惊鹊怀里就堆满了东西,眼看就要放不下了,只能交给护卫,让对方把东西先送回马车上。
这些小玩意儿大多不值几个钱,往年郡主绝不会买,甚至没有这么闲逛过,只会在酒楼赏一回烟火,之后高兴了便去游湖,不高兴便去寻香楼找乐子。
折枝笑道:“郡主今年兴致高。”
司鸿蔓正站在一架子的面具前仔细挑着,闻言唔了声,点头道:“慢慢逛着也别有一番乐趣,以前是我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选好了,是副青面獠牙的恶鬼,她径直往自己脸上一扣,高高兴兴的转向谢惟渊,“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清凌凌的声音从面具后飘来,一双杏眼揉着笑意,不知为何,让人想到了张牙舞爪的兔子,分明软糯得可爱,偏要装出一副唬人的样子来。
谢惟渊哑然失笑,伸手替她微微扶正些,“嗯,确实威风。”
司鸿蔓脸热了下,好在有面具挡着,无人瞧见,她侧了侧头,扫了眼架子上的面具,见对方已经转身,像是要离开,不由问道:“你不要挑一个新的吗?”
谢惟渊停步,似乎轻笑了声,道:“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
“是,是吗。”司鸿蔓瞧了瞧对方脸上的兔子面具,可爱是很可爱,但真的好奇怪啊。
而且,她总觉得对方话中还夹着其他的意思,但又分辨不出,稍微想了下就抛到了脑后,她干嘛要自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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