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蔓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被人听了去。
她这会儿正算着自己离席的时间,觉得再不回去,保不齐哪个不长眼的又凑到谢惟渊跟前乱说话,到时候被对方借着朋友的由头,全都算到她头上,岂不是太冤了。
不过,眼面前的人还没应付完,她又不傻,陆冀修特意喊她出来,总不是为了上赶着给她送珠宝首饰的。
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殿下……太子哥哥,你之前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
陆冀修看向司鸿蔓,对方依旧一副天真好骗的模样,他不动声色,问道:“我在席上看见谢惟渊脸色不好,腿上似乎有伤,你欺负人了?”
“……”司鸿蔓被噎了一下,心道谢惟渊的脸色分明好得很,连瘸腿都是装的。
不过,谢惟渊都愿意为她装一装了,她也没有必要拆台,于是眼神躲闪着避开了陆冀修的视线,一副心虚的样子,中气不足的反驳,“我才没有,我怎么会欺负人!”
她猜太子没有对原主明说过要怎么对谢惟渊,但从那日回府,照司鸿疾的说法,太子一定在原主面前隐晦的表达过对谢惟渊的厌恶。
所以,原主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一是自己泄愤,二是为了讨好太子。
但她偏装作不知道,由着对方以为只是她自个儿记仇。
果然,陆冀修笑了起来,放低声音:“欺负也没关系,他是罪臣之后,父皇虽然留了他一命,但也不希望他过得太好。”
司鸿蔓佯装不信,狐疑道:“真的?”
她表情犹犹豫豫,看上去很不确定,一时拿不准要怎么对谢惟渊。
陆冀修脸上的笑意消失,表情逐渐严肃,“谢家是大周的罪人,蔓蔓,你若是对他太好,不光父皇会动怒,我也会生气。”
司鸿蔓看他,陆冀修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拿她当枪使,坏事她来做,等把人逼急了,才能更好的掌控谢惟渊。
呸,黑心莲。
她在心里唾弃,悄悄呸了一声,小脸一摆,这回是真的不高兴了,声音也跟着大了不少,“我都把他腿打折了,还要怎么欺负?”
陆冀修恩威并施,见撬出一点话来,语气逐渐放缓:“蔓蔓做得很好,对大周的罪人万不可手软。”
司鸿蔓哦了声,点头说知道了,随即皱了皱脸,又道:“可我一个姑娘家,把人弄得血淋淋的,传出去名声多不好。”
陆冀修道:“像今日这样就很好。”
说到这个,司鸿蔓表情不耐,抱怨道,“本来是怕你们说我欺负人,还特意让他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没想到一点腿伤都不能忍,还叫人看出来了。”
陆冀修半眯着眼,看她神色不似作伪,原本那点疑虑终于打消不见,揉了揉肉她的脑袋,笑了起来:“东宫里的那株血珊瑚,你上回不是说喜欢么,明日我便让人送去郡主府。”
司鸿蔓高高兴兴应了,好在陆冀修说完正事,也没有要多留的意思。
等对方走后,司鸿蔓轻轻松了口气,虽说都是书里的反派,但比起陆冀修,她还是更愿意面对谢惟渊。
按照原书的背景,这个时候,皇上身体正康健,下面的皇子也逐渐开始崭露头角,陆冀修虽是太子,但皇位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一句话,位置不稳。
而现在的皇后也并非是陆冀修的生母,不过是膝下无子,养在跟前罢了。
本来谢家不倒,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拉拢,一着不慎,惹了帝王疑心,反倒得不偿失,但现在谢家没了,只剩一个谢惟渊,以及谢家剩下的那些谁也不清楚的残余势力,这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甚至可以打着肃清罪臣的名号行事。
事实上,陆冀修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人也要,势力也要,皇上面前的功劳也要,可惜野心太大,能力却跟不上,最后被反派和男主联手拉了下来。
她边走边想,低着头没看路,拐弯的时候差点儿撞上墙,被人握着小臂带到一边时,还是懵的。
等见到是谁拽她后,懵懂中还多了一份疑惑,睁着圆溜溜的眸子问对方:“你不是在水榭等我吗,怎么会在这儿?”
问完,一瞥,才看见旁边还有个人,是位姑娘,素衣细腰,弱柳扶风,整一个温婉佳人。
司鸿蔓的视线在谢惟渊和那姑娘之间转了圈,正想问这是谁,突然福至心灵,脑子里冒出了个名字,她试探道:“宁姝?”
对方神色怯怯的看过来,“宁姝见过明玉郡主。”
!
真的是女主!
她之前在山庄转的时候,还可惜没遇上,这不是巧了么。
司鸿蔓下意识朝谢惟渊看去,谢家出事,宁家第一时间退了婚,不仅没有伸过援手,甚至在其中补过刀,不过这些和女主无关,女主心软性子软,前期几乎是个不折不扣的圣母,也就到了最后,才偶尔支棱一下,也基本是为了反抗男主的占有欲。
所以现在这是,谢惟渊趁她不在,出来私会佳人,结果不小心让她撞上了?
那她刚才的问话岂不是很有歧义?简直像在质问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私会。
这还用问吗?显然是迫于封建压力不得不退婚的两位当事人,想要借机见一见面,同对方说一说各自的情不由己。
司鸿蔓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闪亮的电灯泡,赶紧摆了摆手,“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
说着就要走,结果小臂还被谢惟渊握着,对方一直没松开,她刚挪出去半步,就又被带了回来。
司鸿蔓愣怔了下,见宁姝正看着她,尴尬的笑了几声,借着衣袖遮掩,啪一下拍掉谢惟渊握着不放的手,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是做什么!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没瞧女主正看着么,还不把握机会!
司鸿蔓拿眼神斥责了他一顿,心道,这会儿解释清楚了,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跟男主争一争,翻身之后,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啊!
谢惟渊皱眉,不清楚她为什么使眼色。
于是直接回答了她先前的那个问题:“郡主许久不归,我是来寻郡主的。”
司鸿蔓表情一滞,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干巴巴的啊了一声,“那,那,宁姑娘……”
谢惟渊这时候才朝旁边看了眼,脸上短暂的愣了下,似乎才看清对方是谁,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重新落回司鸿蔓身上,神色淡淡道:“只是偶然撞上。”
说完,语气一沉,问道:“郡主刚才是在误会什么?”
“……没,没什么。”
司鸿蔓只觉不妙,飞快的后退半步,打哈哈道:“那还真是巧啊,相逢就是缘,你们多聊几句,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溜走,结果还没转身,就被宁姝给叫住了。
“明玉郡主。”宁姝犹犹豫豫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
她之前在转角处和谢惟渊撞上,还没来得及尴尬,就见对方冷着脸,看都没有看她,只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下意识闭嘴,本来是听不清的,可明玉郡主忽然提高了音量,她就听见了那句打断腿的话,一时震惊不已,可旁边的人表情不变,甚至无动于衷。
宁姝看了眼谢惟渊的腿,表情不忍,内心又觉得郡主的事她实在没立场多嘴,纠结了许久,才顶着尴尬开口,底气不足,结结巴巴道:“郡主,谢家的事其,其实和谢大人无关,谢大人他,他也是被无辜牵连的,您能不能,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放过他。”
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如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