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增淮黑着脸回了尚阳阁。
刘维林看他脸色不好,凑过打趣:“小王爷怎么没把人赶走?”
陆增淮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刘维林憋不住笑:“你不说人必须走吗,我看荷塘小院还围了侍卫,怎么,舍不得人家姑娘了?”
陆增淮一向讨厌这个伴读。
如果不是看在他爹礼部尚书的面子,早把他扔兵营里训练去了。
两个人进屋后,刘维林将所有的佣人都赶出去,又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追着陆增淮到底将荷塘小院发生的事情问了出来。
主要是陆增淮不胜其烦,有理由怀疑,刘维林会因为这事纠缠一宿。
刘维林听了大笑不止。
“我觉得这姑娘聪明啊。”
“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小王爷你可遇到对手了。”
陆增淮只说了周紫蝉要投奔侯府和敲登闻鼓的事情。
至于李代桃僵要嫁给未来姑父,周紫蝉好意思说,他都没脸转述。
这要被刘维林听到,还不知道笑到什么时候。
此刻陆增淮脸色黑一阵白一阵的,也没什么好脾气,趁着刘维林没转过弯的时候把人赶了出去。
还以为能清净一会儿,谁知道没一刻钟人又回来了。
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和刘维林同来的是个二十左右岁的男子。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极品锦缎,可是又破又旧,脸色也不怎么好,一圈的黑眼眶,满身尘土,好像好几天没休息过了。
“你等我一下,”刘维林眼见着他要和自己一起进去,赶紧拦住,“我先跟小王爷说一声。”
破衣男子不甘的看了眼屋里,催促道:“那你快点。”
刘维林进屋之后,赶紧关上门。
来人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孙,田毅泽。
也就是老相爷小千金的未婚夫。
他前些天听到相府出事,连夜赶去了杭州,却不想看见的竟然是老相爷一家满门被灭的惨剧。
听说只有一名女孩逃了出来。
听人描述,像是他的未婚妻,又连夜追回了京城。
陆增淮听说田毅泽找上了门,心里有些不喜。
“就说本王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
刘维林为难道:“我要是能赶走,就不带他进来了。”
“您是没看见,他刚才见到我不由分说扑通就跪那了,不说咱们从小的交情,就算是永宁侯咱们也不能不给面子。”
田毅泽是个愣头青,气血有,就是没脑子。
陆增淮无奈道:“算了,请他进来吧。”
刘维林得到允许,回身开门请田毅泽进来。
田毅泽站在门外不停的搓着手,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如果小王爷不见他,他就把门撞开,直接冲进去。
反正今晚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小王爷。
屋里一直没有反应,田毅泽已经做好了撞门的准备,却在这时,门从里边打开了。
他不防之下,踉跄着进了屋。
陆增淮坐在椅子上刚喝了一口茶,就见田毅泽毫无形象的冲进来,不由得皱起了眉。
田毅泽慌忙跪到地上,磕头求饶:“小王爷恕罪。”
陆增淮表情管理的很好,已经变得和颜悦色了。
他起身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关切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见礼,有事直说就好。”
田毅泽一直听人说小郡王冷面冷心,不喜欢麻烦,对谁都不远不近的。
可现在小郡王亲自扶他起来,还让他有话直说,分明很热情,哪里冷了,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刘维林眼看着这个愣头青由悲转喜,就知道他被小郡王表现出来的热情给骗了。
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郡王真那么好说话,就不是小郡王了。
田毅泽抓着陆增淮的手臂,又悲又痛,堂堂九尺男儿眼泪都流下来了。
“老相爷出事了……”
陆增淮早一个多月前就知道这事了。
现在听人提起,仍然犹如当头闷棒。
为此,他还陪着父皇斋戒三天,悼念老相爷。
“坐下说,”陆增淮将人按在椅子上,亲手递给了他一杯茶,“到底怎么回事?”
田毅泽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眶,没喝水,将他去杭州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末了道:“小王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父亲表明了态度,管不了。”
“这京城里的王爷虽多,可哪个愿意做主。”
陆增淮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抬手抚了抚额,没说话。
倒是刘维林完全站在陆增淮这边:“田兄你这话就不对了,小王爷8个哥哥,有他们在,怎么也轮不到小王爷出头。”
陆增淮摆了下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田兄,按理我作为皇子,确实不能袖手旁观,可这事什么证据都没查到,眼下还是要小心行事。”
田毅泽着急,可也知道陆增淮有自己的难处。
犹豫了半晌道:“其实我来找你,也不是想让你帮我做主。”
陆增淮:“那你是想让我……”
田毅泽:“我手里的人有限,想让你帮我查一下我那未婚妻的下落。”
“听说来了京城,可我派人四处打听,一点消息都没有。”
“您是王爷,或者能听到什么风声。”
陆增淮一惊:“你未婚妻?”
田毅泽点头:“是啊,相府满门只逃出了一个姑娘,听人描述,是我未婚妻的样子,她在京城没什么亲戚,却没来侯府,想来是担心连累我们,可我……”
“我不能放任不管。”
“我们从小定亲,本来打算年底完婚,谁知道发生这种事。”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杀了老相爷,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
田毅泽说着说着没了声。
因为他发现小王爷目光虚无的落在某处,好像没听他说话。
“小王爷……”
“小王爷……”
田毅泽充满疑惑的看向刘维林。
刘维林攥着拳头咳嗽了两声,故意提高了声音,“田兄绝对是我们大梁最讲义气的人。”
“周姑娘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可是她三生有幸。”
这话说的田毅泽莫名其妙。
倒是陆增淮的思路被拉回来了。
田毅泽认为逃出来的是他的未婚妻。
现在住在荷糖小院的姑娘却说自己是周紫蝉,陆世麟的未婚妻。
就在刚才,周紫蝉还要假扮姑姑充当田毅泽的未婚妻。
这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侄女既然能冒充姑姑,那姑姑也能冒充侄女。
……
亲王的世子和侯爷的嫡长孙相比,自然更有身份。
这其中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再做个大胆的假设,他这个叔叔就和自己的侄子长得那么像?
以至于小姑娘都能认错自己的未婚夫?
陆增淮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捏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谁是谁的棋子,还真不一定。
陆增淮不说话,田毅泽又道:“老相爷的孙女订的是五王爷家的世子,也就是您的侄子。”
“雪韵进京后去王府给世子报信也有可能。”
陆增淮疑惑道:“可如果是报信,报完信肯定就出来了。”
田毅泽:“陆世麟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看雪韵漂亮,把人扣下来,也不是没可能。”
陆增淮被他这话说的目瞪口呆,不由得看向刘维林。
刘维林也被他的说法惊到了:“田兄,你是不是想多了,世麟怎么可能扣下你未婚妻。”
“再说,你怎么知道活着的就是你未婚妻?”
田毅泽特别有信心,容不得刘维林这么反问:“我当然肯定,活着的就是我未婚妻,肯定是我未婚妻。”
陆增淮心里呵了一声。
一个认死理,一个想要冒充,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还能不成的。
他今天陪了母后一天,实在太累了。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寻找周雪韵的差事应下,又好言安抚了一顿,把人打发走了。
田毅泽走了之后,刘维林忍不住向荷塘小院看去。
“小王爷,您说……她到底是谁?”
陆增淮嗤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语毕,他起身去了荷塘小院。
他倒是要瞧瞧这个姑娘,皮囊之下到底是谁的灵魂。
周紫蝉不知道田毅泽去过杭州。
她也不是故意将陆增淮认错。
确实是两个人太像了。
御王府又在修葺,她经人胡乱指点,就将御王府认成了越王府。
哪里知道这两天见到的都是御郡王陆增淮。
她只知道小未婚夫人又冷又凶,没有半点温柔和良知。
她祖父为大梁鞠躬尽瘁五十年,如今惨死,换来的只是世人的冷漠。
甚至未婚夫还打算把她赶走,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要不是她略施小计,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和如意流落到哪了呢。
如意看见整个小院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心里害怕极了。
“小姐,世子爷不会生气了吧?”
“这男人可以抛弃女人,一旦被女人抛弃,就会发疯,现在我们连门都出不去了。”
周紫蝉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出不去,外边的人也进不来?”
如意:“这有什么关系?”
周紫蝉望着远处的荷花叹了口气:“等着吧,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找我们呢。”
如意一惊:“为什么?”
周紫蝉没有明说,只道:“谁能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如今我们困在这里,反倒是安全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早晚会找到报仇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田毅泽:不知道谁藏了我未婚妻。
陆世麟:也不知道谁偷了我未婚妻。
陆增淮: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