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见赵幼安愣神,便起身走到她病床前,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柔声道:“没有经常逃课,我答应了你会老实学习。我会做到。”
闻言,赵幼安微微皱眉凝视路珩。其实,她并不在乎他好不好好学习,她只是不想他影响自己。毕竟,同桌三年不是什么小事。
“读书是你自己的事情。”赵幼安只说了一句就收了声,因为她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人家是富家阔少,即便学习垃圾,下半辈子也不会过得太差。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路珩并不想谈论自己逃课这件事,他主动转移话题,问:“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拆石膏吗?”
赵幼安看了眼自己的腿,淡淡道:“快了吧。”
就在病房要陷入寂静时,元良忽然推门而入,她嘴里还念叨着:“现在水果怎么那么贵?哎呦,我要和你爷爷在后院种点水果了。”
赵幼安脑海里忽现家里后院的情景,遍地都是爷爷奶奶种的蔬菜、草药。“那你和爷爷忙的过来吗?”赵幼安要去读书,赵天若今年当了班主任,两人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都很少能抽出时间帮助爷爷奶奶。
元良看了眼站起身朝她微笑的路珩,语气淡淡,“当然可以忙得过来,我和你爷爷只是老了,又不是没力气。”
路珩自始至终都安静站在一旁,安静听着赵幼安和奶奶说话。
赵幼安早就察觉到爷爷奶奶对路珩态度的转变,之前还很和蔼,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挑刺,感觉像是在故意挑路珩的刺。“路珩,你下午不是要上课吗?你去上课吧,不用经常来看我的。”
“是要好好学习,没墨水在肚子里,恐怕种地都有困难。”
说这话的是元良。
赵幼安以为路珩听到奶奶的话不生气至少也会摆个臭脸,但实际上他态度依旧温和,表情也很平和,语气也温柔,“奶奶说得对。隔行如隔山,肚子没墨水,的确很难转型。”
元良见人家小辈那么懂礼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态度也便软了,“你吃饭没?”
路珩摇头,“我爷爷今天在家,我中午回去吃。”
等路珩走后,赵幼安才和奶奶直白道:“奶奶,路珩怎么得罪你和爷爷了?为什么你们俩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不是挺喜欢人家的吗?”
具体的缘由,元良肯定不会和孙女说,只简单道:“这小孩逃课来看你,这样的行为不好。”
元良那天回到家特地把白天的事情讲给了赵泽君。元良还说,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人家。医院护士的调侃人家可能压根没当一回事,或者说压根没有不该有的心思,是自己老两口误会了路珩。也许是路珩的礼貌取悦了赵幼安奶奶,反正从这天起老两口对路珩的态度又恢复了平和。
赵幼安拆石膏这天恰逢周六,路珩也在。
拆完石膏,赵天若扶着女儿坐上轮椅。元良让儿子上一边,自己来推孙女。赵天若和父亲赵泽君,以及路珩走在后面。
赵天若听父母讲过路珩对赵幼安的照顾,也知道他几乎有空就来看赵幼安。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
听到长辈对自己道谢,路珩受宠若惊,但声音依旧平和,“没事,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赵天若听到路珩的回应,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给赵幼安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用,这叫举手之劳?赵天若可不相信。
“你爷爷知道安安的医药费都是你交的吗?”赵天若心疼女儿受到无妄之灾,虽然没有追究那个女孩的责任,但医药费那个女孩付出理所应当。
路珩点头,“知道,是他让我这样做的。安安因为江漓受伤,我们也过意不去。”
赵天若嗯了一声就没再吭声。倒是赵泽君说了句:“还算那老头子有良心。”
路珩低头,轻轻笑了笑。
虽然医生说赵幼安可以回家休养,但毕竟在医院更加方便,也有护工照顾。路珩建议赵天若让赵幼安在医院待到完全康复。赵天若仔细想了想,同意了这个建议,他不想让女儿因此留下腿疾,希望能好的彻彻底底。
不开心的只有赵幼安。她在医院待了够久了,原以为拆完石膏就能回家躺着,结果还要在医院待到完全康复。赵幼安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在医院受到的照顾是很好的,爷爷奶奶也不用那么累。想到这,赵幼安的心情才算稍微平复些。
只是这一躺又是小一个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学校呢?这都开学快半学期了,赵幼安同班同学还只认识一个路珩。
所幸路珩依旧经常来,他依旧会给赵幼安分享班里发生的一些趣事,比如数学老师和老婆吵架,喝酒喝到吐,被学生发现睡到了操场上。
赵幼安其实不太喜欢听这些八卦,但有个人和她说话,她就觉得很开心很充实,不会觉得自己待在医院像是个废物。
路珩为了和赵幼安能多说说话使劲找着话题,他所知道的趣事也都是从其他同学那里课间吃瓜听来的。大概只有鬼知道,他课间趴在桌子上不是在睡觉而是在偷听。
“你有没有认识新同学啊?”赵幼安后知后觉,两人是同桌,自己不去学校上课,那路珩就自己一个人坐咯。
路珩没想到赵幼安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摇头,语气干净利落,“没有,也没兴趣。”
闻言,赵幼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哎,你这样可不行呐。同班三年怎么可能不去认识新同学?”
路珩话说得很直白,“我认识你就够了。其他人毕业后不会再联系,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无用的社交上。”
赵幼安突然语塞。路珩说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没错。高中三年,大家的共同目标就是高考。三年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人说不可以。但是,那样的学法不会很累吗?
赵幼安像葡萄一样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珩猜测,她应该在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在想怎样才能干脆准确地反驳他。
“嗯,你说的好像也没错。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们应该尊重对方。”赵幼安想来想去,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她懒得多解释,更不想节外生枝。
病房内的气氛忽然陷入寂静。自从赵幼安爷爷奶奶对路珩的态度再次转变为温和,他们就允许两个小孩单独待在一起了。此刻,偌大的病房,只有躺在床上的赵幼安,坐在靠窗沙发上的路珩。
过了会,受不了无尽沉默的赵幼安率先开口,“那个女孩回去了吗?”
路珩知道她说的是江漓,只应了句嗯。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推我?我们俩素不相识,总不会她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吧?这也不成立啊,她看着没那么恶毒,而且她也很好看啊。”赵幼安是在问路珩,但又自己解答自己的疑惑。
路珩勾唇,温声道:“你的确很好看。”
“我知道。从小到大一堆人夸我好看。我奶奶也说过,美而自知是需要的,但不能过度骄傲。”
路珩听到赵幼安说“美而自知”四个字时,忽然想起江途之前向他吐槽自己前女友的事情。
江途早恋被家里人发现,两人被逼分开。不过,江途不在意,他压根没有多喜欢前女友,只是觉得她好看。但是,在一起后他发现前女友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长得很好看,明明知道自己被称为校花,但她依旧不承认自己好看,甚至还经常说如果自己漂亮一点就好了。其实,她就是想听别人夸她好看,享受这种“奉承”。这种人真的很惹人烦。
相比茶里茶气的,美而自知的好像更可爱一点。比如,赵幼安。路珩收回思绪,静静凝视正望着窗外跑神的赵幼安,满目都是温柔。